陈无邪一顿要吃半只羊,几大碗饭,要是受了伤,吃下半条牛都没问题,说是饭桶也不为过,可偏偏就是长不胖,嫉妒死林如烟、夏竹、冬梅,她们每次吃东西,都得担心会不会长肉,她们可不想成为胖乎乎的女人。
所以,每次陈无邪在她们面前大吃大喝的时候,几女没少翻白眼。
身材不够胖,铁甲填不满,空出一大截,陈无邪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给无聊的旅途,增添不少欢乐。
小二则一脸怪异的打量这对人。
一个冰天雪地,穿着铁甲的怪人。
一个窈窕的女人。
女人身材好得不像话,简直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狐裘是纯白色的,貂帽是纯黑色的,黑色大氅明光滑亮,贵气逼人,不过,他眼尖的看见女人下车时,大氅掀起后露出的长剑,他悄然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老规矩!换两匹长毛马!”大鼻子说道。
“好嘞!”
小二拉车离开,大鼻子揉揉鼻子,灌完最后一口酒,笑呵呵道:“公子、夫人,这里是冰镇环境最好的栈,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林如烟忧心父亲,不由问:“为什么不连夜走?”
大鼻子抬头看天,道:“走不成,今晚可能有暴风雪,而且,就算没有暴风雪,晚上在雪原行走,一样太危险,会遇上饥饿的雪狼、雪豹、白熊,后面两种还好,遇上成群结队的雪狼,那就太糟了,没有上百人的商队,只会覆灭。所以,我们只能等明天一早,跟在前去雪原城的商队后面,结伴而行。”
大鼻子又道:“雪原神女的力量是无穷的,她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死,喜怒无常,只有最老道的带路人,才揣摩得到一些天机,提前避开灾难。”
大鼻子的眼里,透出敬畏之色。
素闻北域不通教化,崇拜雪原神女,见此,林如烟不好再说什么。
冰雕栈烛火通明,光芒照在墙壁上,再映衬到冰面上,绚烂美丽,店内,七八张冰桌,坐着零零散散的人。
陈无邪和林如烟进来后,人的余光先落在林如烟身上,在看见浑身铁甲的陈无邪后,蓦然瞳孔一缩,低下头来。
却也有被林如烟吸引住,眼睛一眨不眨的,被身边同伴按下脑袋,低声道:“你找死啊?没看见她旁边那人,那身铁甲,起码上百斤,他进来时,一点脚步声都没有,绝对是个高手。”
显然,他们没有看出,林如烟也是一个高手,比陈无邪还有高一点点的高手。
这就是女人的厉害之处,人们往往会先被她的美貌吸引,等她动手后,才会吃惊。
其实栈内并不止陈无邪和林如烟是高手,因为“高手”这两个字,是要对比来说的,相比起普通人来说,陈无邪和林如烟就算高手,但在谢小双、林浩然、凌如玉他们眼里,还是后生、晚辈,与高手不沾边。
比如栈左臂靠近冰炉的那张桌上,就坐着两个高手。
她是一个白发老太婆,枯瘦如柴,两眼裹皱纹里,散发熠熠青光,上身穿了件血衣,那真的是血衣,用鲜血染红的衣服,怎么不叫血衣呢?
而在老太婆对面,是一个绿衣童子,扎着一个小辫子,红唇粉面,洋溢天真可爱的笑容,却令人不寒而栗。
这两人,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谁大晚上要是起夜看见他们站在茅厕旁,估计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严重的,吓死人都有可能。
似乎察觉到陈无邪的目光,老太婆和绿衣童子同时朝他看来,咧嘴一笑。
大鼻子办好入住的手续,回来看见那两人,不由脸色一变,连忙带陈无邪、林如烟往冰屋后走,一边走,一边道:“晦气,真晦气,竟然遇上血衣婆婆、绿衣仙童。”
“哦?他们很有来头?”陈无邪道。
“何止有来头,来头大大的。血衣婆婆、绿衣仙童在中原武林或许不出名,但在北域,却是家喻户晓。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但二人武功高强,心狠手辣,血衣婆婆杀人后,喜欢把一滴血滴在衣服上,久而久之,一件白衣染成血衣。绿衣仙童更残忍,他喜欢把血涂在嘴唇边,为了涂红嘴唇,他每天都要杀一个人!”
大鼻子话才说完,就听阴测测的沙哑嗓音响起:“巴老大,你让我们等得好苦!”
这声音阴森鬼气,冷厉刺耳,使人听了有说不出的不舒服。
“巴老大,这次还想逃?”
血衣婆婆在前,绿衣仙童在后,将陈无邪、林如烟、大鼻子堵住。
绿衣仙童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但他一开口,就像六七十岁的老人,嗓音沉闷厚重。
大鼻子脸色一变,哼道:“难道两位想得罪带路人?”
“带路人”是北域的一个组织,由来往北域、中原的熟悉地形,能辨别气候,并拥有足够武功的向导组成,他们相互抱团,得罪一人,就是得罪整个组织,减少带路人被流寇、匪徒所劫的危险。
劫匪要是遇上拥有带路人的商队,基本都会给面子,索要商队十分之一的财货,不会杀人。
不过,这对一般的劫匪有用,对血衣婆婆和绿衣仙童就不管用了。
只听血衣婆婆阴森冷笑道:“这件事,就算带路人找来,也是你们理亏。”
“不错!”绿衣仙童脸上带着天然纯真的笑容,目光扫在陈无邪和林如烟身上,嘿嘿怪笑道:“两位朋友,这是私人恩怨,还请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如何,不好自为之又如何?”林如烟轻笑道。
血衣婆婆阴测测的笑起来,道:“好自为之的话,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好自为之的话,只好请两位留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陈无邪道。
“性命!”
大鼻子站出来,冷声道:“血衣婆婆、绿衣仙童,祸不及旁人。何况,你们想要的东西,并不在我身上,你们找错人了!”
“可是,有人说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你若不是心中有愧,为何要躲着我们?”绿衣仙童哼道。
陈无邪心道,你们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谁见了都觉得晦气,估计谁都要躲着你们吧?
“信不信由你们,我巴三山在雪原名声如何,两位应该清楚,绝不会拿不该拿的东西。”大鼻子怒哼道。
“嘴长在你身上,话谁不会说?口说无凭,除非你跟我们走一趟,否则,休怪我们出手无情!”血衣婆婆阴森道。
大鼻子冷道:“不行,带路人有带路人的规矩,我既然接了生意,就得把人带到想要去的地方。”
“这好办,把你的人杀了,不就没有人了吗?”绿衣仙童天真的笑道。
他就像是个粉雕玉琢的孩童,但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胆寒,似乎杀人就跟杀鸡一样,简单随意。
血衣婆婆和绿衣仙童在北域杀人无数,草菅人命,杀起人来,自然随意。
杀心一起,绿衣仙童已然出现在林如烟面前,他的轻功高极,孩童般的小手朝林如烟的玉颈抓去,他的手如同鸡爪,指甲如尖刺,绿油油的骇人。
绿衣仙童出手突然,如此之快,几乎让人没时间反应,但他的手并没有抓到林如烟的咽喉,而是被一柄寒光烁烁的剑逼得倒退三丈,身上的绿衣更是被割开一道豁口,露出一条血痕,但鲜血才流出来,就被寒气凝固。
一声刺耳惊人的阴恻恻鬼啸,倏然响起,血影霍地飘来,却是血衣婆婆见绿衣仙童受伤,暴怒出手,她的手上多出一条血鞭,毒蛇般朝林如烟卷去。
林如烟拧身而上,曼妙绝伦,她手握冬雪,一剑刺出,寒芒凛冽,与血衣婆婆交起手。
绿衣仙童小脸煞白,目光却是怨毒无比,刚欲出手,两道寒风朝他袭来,狂猛掌风呼啸。
绿衣仙童翻身躲过,在半空踢出两脚。
大鼻子一招落空,绿衣仙童已身挟劲风袭到,他右掌猛劈而出,刹那间,掌影翻飞,掌风呼呼。
绿衣仙童却不与他硬碰,他个子矮小,身形灵活,好似一条绿影,在大鼻子身边晃动。
“《飘雪剑法》?你是谁,怎么会《飘雪剑法》?”
另一边,血衣婆婆徒然尖啸,她身上的血衣被割破,披头散发,在莹莹剑光之中,狼狈不堪。
她满是皱纹的脸露出惊色,因为她认出一招林如烟的剑法,这是在北域失传已久的神女宫绝学。
神女宫,或许在中原武林之中,早已经听不到这个名字,但在北域,神女宫的故事还在流传。
血衣婆婆骤然后撤,她凹陷的眼眸扫过铁塔般站着的陈无邪,心知遇上铁板,厉喝一声。
“走……”
干枯的手掌扬起一阵血烟雾,她与绿衣仙童配合多年,等血烟雾消散,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逃得倒是快!”林如烟还剑回鞘。
大鼻子揉揉鼻子,无奈道:“麻烦了。”
外面乌漆墨黑,人生地不熟,他们都没有追出去。
进了冰屋,陈无邪解开铁甲。
冰屋内的一切都是冰制的,冰桌、冰床、冰凳,映衬着烛火,美轮美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