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与委蛇?
陈无邪心里不是滋味,他终究还是初出江湖的年轻后生,再冷静,骨子里还有股热血。
屋外,飞雪阵阵,纵使屋内点燃五六盆炭火,却还是令人觉得寒意袭人。
在开始的愤懑不平后,陈无邪抛却心里的那丝不舒服,闭目沉思。
一招棋差,满盘皆输!
输在哪儿?
输在他太小瞧谢小双,直到那晚黑裙女子的一番话,他才明白,谢小双从未把他们放在眼里过,她要谋夺的,是国家社稷。
此女有凌云之志,当她真正出手时,立即展现出她当年威震武林的手段。
输在他太弱,在强大的实力面前,再多的阴谋、算计,就像破纸一样,被扯得七零八碎。
谢小双是有弱点,但当她强得可以把弱点掩饰的时候,弱点就不再是弱点。
失败,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后一蹶不振。
所幸陈无邪意志说不上坚强,但绝不是一次两次失败就能击溃的,他收敛锋芒,如同舔舐伤口的野兽,受此变故后,他的心思,越发深沉了。
大赵丞相南城固年轻时曾受胯下之辱,楚王有三跪之耻,人不可看一时,当看一世!
冷静下来,陈无邪思考的越多。
谢小双能在太易城一手遮天,敢犯下不伦之罪,依靠她的裙带关系,构建起一个不小的谋逆势力,更重要的是,她能隐忍二十年,一朝功成,心机、手腕、手段都不差。
若非他杀掉慕容牧人,谢小双恐怕已经开始谋求易子之事,在失去慕容牧人这颗棋子后,谢小双还有什么后手?
祭剑?
蓦然间,陈无邪睁开眼睛,他似乎揣摩到一点真相。
为何易小蝶一定要杀慕容牧人?
仅仅是害怕慕容牧人玷污她,折磨她?
不!
易小蝶真正的目的,还是在血炼锻法上。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陈无邪默念易小蝶的誓言,心里冰冷,她究竟要做什么?
还有烟雨楼,为什么一定要他杀掉谢小双?
丁家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疑问闪过陈无邪心头,他似乎感觉到有一条线,将这些事情织成一张网,将他牢牢捆住。
“实力!”
陈无邪心里呐喊,他要是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能无视这张网,将它冲散,就像蜘蛛网可以绑住飞蛾,却困不住雄鹰一样。
一切的一切,还是他技不如人。
两天后,陈无邪再次见到谢小双,她神采焕发,艳光耀人,像是有什么喜事,连带对陈无邪的态度都柔和许多。
陈无邪依旧没给谢小双好脸色,因为他意识到,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越有价值。
尤其对谢小双这样野心勃勃的女人,她将天下男人视为玩物,在得到之前,会千方百计的讨好,视为珍宝,但得到之后,就会弃之如草芥,不屑一顾。
不止女人,便是男人,亦是如此,怎一个“贱”字了得?
“好弟弟,你比其他男人强多了,其他男人都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贱妾真不忍心杀你。”
谢小双妖媚入骨,用尽手段,想逼陈无邪就范,无奈陈无邪紧锁真阳,心中澄净,不给谢小双半点机会,让她恨得牙痒痒。
“你真是个狠心人!”
谢小双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从陈无邪身上得到半点真阳后,不由哀怨起来。
她自信没有哪个男人能在她的身体、手段面前不动心,哪怕太安城的那位剑神,亦曾受她摆布,可偏偏陈无邪就像是石头人。
谢小双没得到真阳不说,自己差点失了元阴,吓得她花容失色,起身就走。
她修炼的功法,最忌讳失阴,内力、根基不稳,补得快,流失起来亦快,若在陈无邪身上损了功力,岂不是赔了身体又折功?
之后数天,谢小双都不敢再碰陈无邪。
陈无邪则抓紧时间恢复实力,吃喝拉撒都有婢女服侍,这一日,谢小双又来了。
看得出来,她的心情越发好了,眉梢掩不住笑意。
陈无邪在想,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她如此高兴呢?
赵王死了?
谢小双是自傲的女人,她当然不甘心失败,这次她显然有备而来。
殿内,琴曲靡靡,八九个仅着纱衣的舞姬赤足而舞,谢小双穿着紫纱裙,扭摆腰肢,曼妙身姿舞动。
音,是魔音。
舞,是魔舞!
琴音催人心神,舞姿动人魂魄,迷香缭绕之中,纱衣悄然滑落。
如此活色生香,任何男人都忍受不住。
谢小双挪动脚步,魅惑众生,嘴角噙着笑意,她已看见陈无邪眼中的迷乱。
这是她修炼的《返老还童不死功》之中的“迷音”、“魅舞”,没有男人能抵抗。
她还未坐下,就已被按到床上。
“好弟弟,你这招太狠了,姐姐可受不住!”
陈无邪眼里的迷乱已失,冷笑道:“我还有更狠的,你要不要试试?”
“你想怎样都好。”谢小双媚笑道。
陈无邪并指如刀,刺向谢小双的咽喉,疾如闪电。
“好狠啊!”
谢小双娇笑,一只手往外一挡。
她的一股真气制住陈无邪,引着手掌揉动。
清晨。
谢小双幽幽醒转,她本不该睡着的,更不该在一个男人的床上睡着,这是大忌,想要杀她的男人太多了。
所以,她醒来后,就立即坐起来,只感觉浑身酸痛,饶是她修炼过魔功,也无法缓解身体上的痛楚。
但她并不觉得痛,反而觉得愉快,舒服。
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真有点舍不得杀你!”谢小双玉手拂过陈无邪的脸庞,她粉脸泛红。
她眼眸闪烁光彩,忽然想到,若是控制住陈无邪,是不是比杀死他更有用?
陈无邪被套上衣服,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一座恢弘的宫殿内。
谢小双就如同君王般,坐在上边的椅子上,不怒自威。
宫殿两边,站着两排黑衣人,木头人般,一动不动。
谢小双没有多言,她起身走的床边,也不知在哪儿一按,床榻分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通道。
谢小双让陈无邪跟她进去,越往下走,温度越高,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红光耀眼的岩洞。
陈无邪心头一沉,他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在这儿,不知死掉多少人。
走进去,他便看见一口血池,一口岩浆池,而在血池与岩浆池交汇之处,插着一柄似刀似剑的奇形兵器,通体赤红,闪耀赤红光芒。
岩洞很宽阔,似乎是慕容家铸造兵器的特殊之地。
而此时,岩洞内站着不少人,有慕容无双、易小蝶、丁不全、谢家主等。
亦有几位江湖高手,气势不俗,但陈无邪却不认识,想必是慕容家的供奉、卿。
“这便是血炼锻法铸造的刀!”
慕容无双激动的望着赤红兵器,大声说着:“若以此法,名刀、名剑,不再是奢望。”
“此兵还未出炉,慕容家主怎知是名刀?”丁不全冷道。
“自古名刀通灵,需祭祀之!”
慕容无双轻拍手指,两个黑衣人提着两桶黑色的液体,倒入血池之中。
咕咚咕咚!
血池冒泡,特别是血池和熔浆池交汇之处,血光阵阵,道道血气飘起,萦绕在奇形兵器四周,缓缓消散,似乎真的被赤红兵器吸收一样,格外妖异。
嗡嗡嗡!
随着血雾消散,赤红兵器散发出一阵阵的嗡鸣,竟引得众人佩刀齐齐颤抖。
“好,好,还没有出炉,就有此威势,若是出炉,该有何等风采?”谢家主拍手叫好。
其他几人亦是露出喜色,一件神兵利器,对江湖高手提升太大了。
就像两个高手比武,兵器忽然被削断,那胜负自不用说。
陈无邪冷眼旁观,丁不全是何泰假扮,谢家与慕容家事竞争对手,慕容家邀请他们做什么。
为了让他们做一个见证?
还有,易小蝶的计划又是什么?
烟雨楼要杀谢小双,为何一直不现身,非要自己出手?
林如烟她们又怎么样了,是被杀了祭剑,还是……
陈无邪心乱如麻,疑虑重重,谢小双让他来这里,是什么意思,他能明显感觉到,谢小双看待自己的目光,有所变化,不再是看死人一样,而是看一件货物,一件奇货。
奇货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