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邪进屋时,不知二女聊到什么,笑得正开心。
“呀,公子回来了!”
守在旁边的夏竹、冬梅正打着瞌睡,她们不似林如烟和易姑娘,二女出身相仿,都是高门大户,命运相似,都是身染顽疾,能够聊到一起,对一些话题不感兴趣,在一旁兴致缺缺,不瞌睡才怪。
朦胧间看见陈无邪,精神一震,瞌睡才没了踪影。
“陈公子既已归来,那我也该睡了,就不打扰你们。”易姑娘笑着起身。
“易姑娘说的什么话,是我们打扰你才是,易姑娘的恩德,无以为报!”陈无邪气道。
陈无邪却不是以怨报德之人,易家待他不薄,他当然气气。
林如烟也道:“易姐姐帮这儿帮那儿的,我们理应好好谢你,不料还要麻烦你,实在有愧。”
“你们不要这么说,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也没帮什么忙。我先上楼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易姑娘和老妪上楼。
小楼,灯火渐灭。
陈无邪、林如烟睡在一处。
借着林如烟的寒气修炼结束,压下心头烦闷之意,陈无邪搂住她,嗅着淡淡的体香。
林如烟面颊红艳,轻哼道:“相公去找夏竹、冬梅吧!”
陈无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所需求亦是正常,林如烟只恨自己体质怪异,竟是不能圆房。
陈无邪知她对此耿耿于怀,轻抚她的秀发,道:“易姑娘她们就在楼上,算了吧!”
林如烟经历过那种夜晚,深有体会,不再多说,道:“这位易姑娘倒是坚强,一个人撑起易家,她体内的火毒,非一朝一夕,想必暗地里,没少靠近刀炉,诺大的易家,竟只剩一个女人,真是可怜!”
酒肆。
陈无邪见到程何,他本应该在喝酒。
这是一句废话,来酒肆不喝酒,难道来找女人?
尤其是程何这样的酒鬼,旁边总是会摆着几坛子好酒,他那双鼻子,总能嗅到好酒,在这方面,他的鼻子比狗还要灵敏。
不过,今天程何身边,多了个女人,一个青衣少女,她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马鞭,像极站在街边骂街的泼妇。
“程何,老娘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青衣少女老气横秋,就连自称也是“老娘”,但她一点儿也不老,相反还很年轻,才十三四岁,稚气未脱,身子才开始发育,却已经有了美人胚子的模样,假以时日,也该是一位小美人。
今天程何没有在喝酒,他在装醉,他眯着眼睛,醉眼惺忪,浑身酒气,斜睨青衣少女,道:“你,你是谁,你怎么认得我?我,我又不是程何,你认错人了!”
无论青衣少女说什么,程何只是重复这句话,愣是不搭理她,把少女一张小脸气得通红,马鞭啪啪抽在酒桌上,把酒坛子打得四分五裂。
程何是太易城里的名人,围观者众,就连最近快成为谢家乘龙快婿,一直讨好某个冰山女人的蓝笑生,都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他一手拎着半只烧鸡,一边蹲在角落,贼眉鼠眼的看戏。
陈无邪凑过去,扯了只鸡腿,也蹲在旁边,问道:“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蓝笑生心疼自己的鸡腿,连忙把剩下的那只递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呜咽道。
“我怎么知道?”陈无邪翻白眼,他又不是百晓生、天机阁,什么事都知道。
“嘿嘿,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程何酒喝多了,闯进女儿家的闺房……”
陈无邪吃惊,道:“不会吧,他难道把人家给睡了……”
“睡是睡了,但没把人睡了,听说他一醉不起,还能做那事?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哪家姑娘受此侮辱,不得寻死觅活?这不,小姑娘逮着他不放,非要他娶她,娘的,我怎么就没这种好事?”蓝笑生使劲撕着鸡肉,闷闷不乐。
陈无邪望着泼辣的青衣少女,只觉有几分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由问,道:“她是哪家的?”
“丁家的,她是丁淼的妹妹,叫丁瑶,也是丁家的老幺,颇得丁府上下疼爱,自幼养成蛮横泼辣的脾气,不过本质不坏,跟她娘一样,是个美人。”蓝笑生久居太易城,各家各户,大事小事,他都熟稔。
装醉的程何瞥见陈无邪和蓝笑生,连使眼色,想让二人救命。
二人忽觉杀气扑来,察觉青衣少女不善的目光,各自讪笑。
“听说醉仙楼出了道新菜,陈兄要不去尝尝?”
“好啊,醉仙楼的烧鹅是我的最爱!”
陈无邪和蓝笑生给了程何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离开酒肆,这种男女之事,他们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醉仙楼!
太易城有两楼,其一烟雨楼,其二醉仙楼。
醉仙楼的酒菜深得五味,香酥麻辣,搭配一壶醉仙酒,当真是神仙也要羡慕。
蓝笑生、陈无邪相对而坐,酒菜还没上全,下边程何猫着腰溜进来,坐到旁边,长出一口气。
“总算摆脱了!”
蓝笑生打趣道:“丁瑶将来也是个美人,你躲她做什么?”
“损友,你们真是损友,她才十三岁,我怎么娶她?而且,她的脾气就跟母老虎一样,谁敢娶她?”
程何倒了杯酒,轻轻一吸,惬意的长出一口气,道:“还是美酒诱人啊!”
“十三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这性格也是能改的,你就不妨从了她吧!”蓝笑生不怀好意的笑道。
“懒得跟你说!”
程何喝着酒,忽道:“这两天死了不少人,你们可得小心点,听说钱千都差点被杀。”
“哦?我也有所耳闻,具体怎么回事?”蓝笑生严肃起来,小声的问。
陈无邪放下酒杯,钱千竟然遇袭,他怎么没听说。
钱千的武功、刀法都不差,连他都差点死掉,是谁做的?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的。”
程何往外面瞄了一眼,生怕丁瑶突然钻出来,小声道:“是被一个神秘的高手所伤,伤他的,也是一柄刀。”
“刀?”
陈无邪和蓝笑生相视一眼,能伤到钱千的刀?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钱千不出面,谁也不知道那是一柄什么刀,听说有人怀疑是你做的。”程何看了眼陈无邪。
陈无邪耸肩,道:“我要做的话,一定是光明正大的。”
“也是,跟你性格不像。”程何点点头。
陈无邪无言,这话说的,好像程何很了解他似的。
“太易城不平静啊!”蓝笑生似有所指。
程何灌下一碗酒,道:“当然不平静,每年到这个时候,太易城都不会平静,死的人也是最多的。”
陈无邪知道为什么,刀林的名额实在诱人,谁都会忍不住出手。
不提刻在刀林崖壁上的那篇《刀经》,就说刀林之中,一块块前人悟刀之后留下的刀道经典,都是不可多得的武学,即使只有一些残招半式,却依旧吸引无数刀道高手前来,想从中窥到一条坦途大路。
“今年死的人更多了!”蓝笑生叹息。
“你们聊,我先撤了,别说我来过啊!”程何瞥见一道青色身影,头一缩,喝完酒翻窗而出,顺着墙角溜到拐角,隐入人群里。
“程何!”
少女娇叱,风风火火从醉仙楼外面进来,她扎着两只鞭子,身段玲珑,青裙飘飞,像一阵青色的风飘到陈无邪和蓝笑生的桌旁,乌黑的大眼睛转动,透出狡黠、机灵之色,娇声道:“人呢?程何哪儿去了?”
“程何不是跟你在一起吗?”蓝笑生呵呵一笑。
少女眼睛一转,看见程何留下的酒碗,脆声道:“他刚才一定在这儿,狗改不了吃屎,居然敢从老娘手上溜走,你们笑什么,你们也不是好人,竟然帮他骗我,一群大坏蛋!”
陈无邪和蓝笑生相视一眼,难怪程何要躲着她,此女倒是聪明伶俐,伶牙俐齿。
“程何是不是跳窗走了?”
还不等陈无邪和蓝笑生回答,青衣少女已经跳窗而出,循着程何脚步而去。
“唉,有的人呐,身在福中不知福,程何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蓝笑生乐得看戏,感慨的道。
“怎么,还没有搞定那座冰山?”陈无邪笑道。
他可是听说蓝笑生最近没少在谢家那位冰山美人面前碰壁,蓝笑生连赌场都很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