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小时后,夜已深沉。
大象国北部,清迈郊外的“班帕萨村”。
这是一个地处山林之间的偏僻村落,虽然村子近年略有现代化痕迹,但依旧保留着浓厚的原始气息。
一家极少有人知晓的古书屋,藏匿于村尾的一条窄巷内,屋檐低垂,门匾上的古泰文字已经斑驳脱落,依稀可辨“千眼藏书”。
不远处,一棵枯死的菩提树斜斜立着,树干干裂如焦骨,上面刻满模糊不清的符文。
树下则散落着未燃尽的香烛与一些已经腐朽的祭品,空气中混杂着霉味与淡淡的血腥气。
古德悄然贴上了隐身符、敛息符、轻身符三道符箓,指尖结印,指腹一道阳火符光一闪而没,整个人如同被夜色吞噬般,气息全无、身形如幽影。
他如猫般轻盈地迈过斑驳的石阶,脚不点尘,未惊半点灰尘。
悄无声息的开门来到屋内。
屋内静谧压抑,陈旧木板在他落脚之际轻轻吱嘎作响,一盏昏黄的油灯吊挂在屋顶正中,灯芯跳动,光影忽明忽暗,映出墙上诡谲的影子。
此刻,屋中两人正在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那黑衣人已然除去伪装,面容瘦削,肤色晦暗如灰。
他站在书架前,手中翻阅着一本厚重泛黄的书籍,书页上零星的血迹、符纸残片格外醒目。
黑衣人嘴里嘀咕着:
“见鬼十法,师兄你这法门收集生魂太慢了,还要一步一步的让他们自己步入死亡。还不如直接抓过来抽魂来的快。”
他的身旁,一张油污斑驳的书桌前,坐着一位身材干瘦如柴的老者。
老者面容嶙峋,皮肤褶皱干枯,宛如风干的树皮,一副裂痕密布的老花镜挂在鹰钩鼻上。
他正低头,缓缓用毛笔蘸墨在一本书上写写画画,没有搭理这个男子的话题。
昏黄的灯光打在老者脸上,映出他眼中幽深的寒光。
半晌,老头他声音沙哑而低沉地开口:
“颂猜,你说你亲眼见到了塔尔巴发布通缉令上的那个大夏国修士?”
黑衣人颂猜缓缓点头,目光中透着贪婪:
“没错,就是他,和画像上一模一样。
我们若能联手把那大夏国修士活捉,送到塔尔巴手上,说不定能独吞那悬赏的奖励。”
老头闻言冷冷一笑,摇了摇头:
“你太天真了。
那人是塔尔巴点名的目标,岂会是泛泛之辈?你我二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等我吞噬了那四个大夏国男女的魂魄,炼成‘四魂蛊’,再召集师兄弟设下‘万蛊归元大阵’,才有一线胜算。”
忽然,老者脸色一变,猛然抬头,冷声追问:
“颂猜!你确定你没有暴露?”
颂猜一脸笃定,拍着胸口道:
“我隐匿功夫天下一绝,绝不可能被人察觉。”
“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一个陌生、嘲弄的声音忽然在屋中响起。
颂猜愣了一下,下意识接话:
“那当然,我最擅长的就是隐匿与追踪……”
但他语未毕,忽觉不对,脸色剧变,猛然环顾四周。
老头也警觉起来,翻手取出一枚血蛊,紧盯四周,沉声喝问:
“谁?出来!”
他们话音刚落,只听得“嗡——”的一声低频震动,仿佛空间轻轻被拨动了一下,空气仿佛变得粘稠。
就在二人疑惑之际,眼前虚空泛起涟漪,像是被无形之手轻轻撕开。
一股带着松柏清香与檀木灰烟气味的道家气息悄然弥散。
下一刻,在距离他们两三米处的空地上,一道幽光闪烁,一人身影如水中倒影般缓缓浮现。
先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白古脸,接着是挺拔身形,一身黑色劲装,脚踏登云靴,腰系玉符,额前发丝微垂,唇角含笑。
没错,正是古德。
他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金青色灵光,眸光一扫,落在那两个身形僵硬的降头师身上,嘴角轻轻一扬。
“就你们两个小角色?还妄想着设局埋伏我?”
他语气慵懒,却透着一股嘲弄之意。
随着古德的出现,整间老旧书屋突然“咔啦啦”一阵震颤,四面八方的墙角、书架、木柜后,纷纷涌现出一排排纸人傀儡!
每一个纸人约有半人高,身形瘦削却姿态诡异,脸上绘着朱砂五官,双目如墨池黑洞,嘴角挂着裂开的诡笑,身上符文赤红如血,在昏黄灯光下闪耀微光。
“咔哒!咔哒!”
纸人傀儡齐齐踏步,纸鞋发出空灵踏地声,气氛顿时被拉至诡异巅峰。
颂猜瞳孔骤缩,盯着古德,声音沙哑:“你……你怎么发现我的?还跟我跟到这?”
古德淡淡一笑,语气嘲弄:
“发现你很难吗?在我眼里你就跟夜空中萤火虫一样,发着绿光.。#34
那探测项链出来的效果,就像他现在面前的两个降头师,头上就发着神色的绿光,多么引人注目。
接着古德话锋一转,语气一冷,眼神瞬间如霜刀划破气氛:
“现在你们被我包围了”
“识趣的,把塔尔巴真身的所在地交待出来,或许我还能放你们一马。”
随着他一声轻拍手掌,那些原本站立不动的纸人傀儡齐齐前踏一步,赤红的符文瞬间亮起,纸面鼓胀如皮,发出“呲呲”的灵力流转声,仿佛下一秒就能扑杀而上。
那老头面色一沉,颤声怒吼:
“哼!你敢在我的地盘布阵包围我?你真当我没有底牌吗!”
古德挑眉,状似惊讶地“哦?”了一声,然后随手一翻掌,从袖中祭出两个透明玻璃瓶。
两瓶一大一小,瓶底贴着镇灵符与禁咒封印,符纸因灵压微微颤动。
大瓶中漂浮着数十只狰狞扭曲的恶鬼厉鬼,面容凶恶、形体残破,有的还带着枷锁铁链,咆哮无声。
小瓶中则是一些游魂与生魂,魂体半透明,仿佛还带着死前记忆的惊恐表情。
其中装着游魂野鬼和生魂的小瓶里,其中两个还是古德认识的。
古德眯眼笑着:“这些是你藏在后堂的供奉吧?不好意思,我刚才路过看到,顺手就都收了。”
说罢,又从身后掏出几只巴掌大的黑陶罐子,罐身贴满泰文咒语与童子供奉符。
他轻轻一掀盖,一股腐臭混着乳香的气息扑面而出,隐隐有童声在罐内低语哀嚎。
“古曼童你也玩得挺熟……不过这几个娃娃,现在都归我了。”
展示完后,古德手里转着一个古曼童的黑陶罐子问:
“所以这位该死的老人家,请问你说的底牌是这个瓶里的恶鬼厉鬼,还是这个几个小罐子的古曼童呢?”
老头瞬间双眼血红,死死盯着古德,气得嘴唇哆嗦,牙关紧咬,手指抖动着结起手印,口中念出尖锐刺耳的古泰语咒:
“喃嘛巴萨……奢瓦那嘎……”
语音未落,书屋四周却毫无异动。
他脸色一怔,继而惊愕。
古德笑而不语,只伸手朝阴暗角落一点:“你是在等这些东西吗?”
那老头往古德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阴暗处躺着许多被纸人傀儡砍成几瓣的辣条,蝎子,蜈蚣。
顺着古德手指的方向,那老头一扭头,脸色顿时如死灰般惨白。
只见墙角处,堆着一堆被肢解的蜈蚣、蝎子、金线蛇,还有那几只他豢养多年的蛊母,全被砍得稀碎,残肢焦黑,被符火焚烧,连蛊虫体内的灵印都被抹除。
不少纸人傀儡手中各持纸刀纸枪,正围着残尸“呲呲”翻找。
老头眼珠暴突,身子摇晃几下,颤声道:
“你……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蛊虫死了我都没有丝毫感应?!”
古德面色冷静,目光幽深,语气平稳中带着几分讥讽:
“你养的是阴蛊邪物,我行的是正统道门法脉。”
“屋外我早布下‘七星定煞阵’,以‘黄符’镇压门户,再以‘截煞锁气钉’斩断蛊虫与你的气感牵连!你若还能感应得到,那才真是怪事了。”
话音未落,他右脚微微一抬,轻轻一顿。
“砰。”
并非惊雷炸响,而是如同一记鼓声从地底传出,沉闷厚重,带着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意。
地面悄然浮现出一张淡淡的道纹阵图,仿佛墨迹渗入石砖,自下而上浮现,围绕着老头与颂猜的脚下盘旋而起。
紧接着,数道黄纸符篆悬空而起,飘然落下,贴在虚空中无形屏障的方位口上,阵眼稳固,法力封闭。
老头刚想动弹,便觉得手脚如灌铅般沉重,气血翻涌,丹田郁结,一股莫名的压迫力将他牢牢锁住。
颂猜脸色煞白,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自己就送菜了,他声音哆嗦着挤出一句:
“师兄,你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