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血日低垂,晚霞如火,仿佛天边撕裂出一口狰狞的血盆,照得黄宅屋瓦尽染幽红。
宅前,古德立于三阶青石台上,面容冷峻如碑,右手指尖一张张黄符倏然飞旋而出,如片羽般贴上屋檐、门框、窗棱,无声无息,灵光流转,交织成一片淡金色的符文网络。
铜铃轻摇,声如细雪拂铃,悠悠扬扬,恍若梦中。
古德口中低吟咒语,声若蚁语,却道韵层层,仿佛空气都变得沉重几分。
“八门金锁阵,启动。”
“镇尸符、摄魂钉、破煞镜,全部到位。”
他抬手抹去额头的细汗,转身望向余晖尽头的街巷,一双眼泛着微光,自言自语般低声嘀咕:
“伯父……应该快到了。”
就在话音未落之时,远处响起一阵沉闷的引擎声。
林正身披长衫,一步三尺地走入院门,手里拎着两只鼓鼓的麻布袋,里头叮当作响,尽是铜钱、黑狗血瓶、桃木符板等法器。
他的身后,黄阿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游离,一只手搂着颤抖的妻子,另一手紧紧抱着熟睡中的小女儿,脚下发虚。
“老黄,听好了,”林正沉声吩咐,“这几日你们一家就待在这屋里,不出门,不开窗,不接陌生电话,哪怕有人敲门喊你全名,也不能应。”
黄阿黄像只惊弓之鸟,连连点头,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林正将两袋法器“咚咚”地放在地上,随即望向古德,语气缓了些:“你布的阵法,做了哪些调整?”
古德拱手回应:“我在原阵法上加了‘引阳破阴’的布局,把死门从正西挪到了西南偏巽,同时加入两道‘摄魂篆’,锁住魂气逃窜的路径,避免尸煞钻空。”
林正点点头,但脸上依旧凝重。他蹲下身,一边取出朱砂,一边翻开符纸,动作娴熟至极。手指一点,“啪”地一声,一道血红符篆贴在地砖之上,瞬间如墨渗透,散出隐隐红光。
“还差些火候。”
他口中低声念诵:“天圆地方,四象归一,乾坤两仪,镇恶诛邪——开。”
手中朱砂符笔飞掠而出,在地面上迅速划出一道“火雷摄煞阵”。阵纹外方内圆,中藏一符,两端缠绕青白二气,阵心内一颗墨黑小珠“嗡”的一声浮起,仿佛活物般跳动。
古德眼神一凛:“伯父,这是‘摄心钉煞阵’?”
“不错,”林正收起符笔,“这玩意是对付‘阴阳尸’那种有意识、有记忆的恶灵尸怪专用的,能困其神、定其魂、破其魄,一旦入阵,就别想动弹。”
“外阵我也重新布了,‘反咒镜’设在东墙,‘轮转八封’压在中庭正心。我们两人轮值守夜,你盯前,我盯后。”
这时,院门边传来咀嚼声。
古天耀一手端着泡面碗,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嘟囔着走进来:“咁紧张做咩啊?又唔系真有鬼,我拎条棍,一下揍佢落地。”
古德翻了个白眼:“就你?你上去也是白送。”
随后脸色一正,语气也跟着沉了下去:“听好了,我不是吓你们——”
“这玩意,不是普通尸体。”
“牠聪明、有意识,会说话、会模仿、能变脸、会伪装。”
“而且,牠不腐、不臭、没尸气……你根本嗅不出来,看不出来。”
“你就当你房门外,是个熟人、亲戚、甚至你女朋友喊你....不过你敢开门,就完了。”
屋内气氛凝固,空气仿佛被抽干。
林小婷声音发颤地问:“阿德,真的有……这么厉害?”
古德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是根据电影里推测的。
“真正的阴阳尸,一旦成型,已经没有人性,它脑子里全是死前的恶念、执念,还有所有曾经受过的羞辱和痛苦。牠记得每一个人。”
“只要你曾经害过牠,哪怕只是动过杀心,牠都记得。”
“而且,它不会原谅你。”
林小婷轻呼一声,忍不住握紧手臂。
古德拍了拍她肩膀:“不过别怕,我和伯父已经安排得严丝合缝,你们别乱动,护好小婷他们。”
屋里已暗,灯火微摇。
角落里,两尊两米高的纸扎人站得笔直,面无表情,仿佛随时都会动上一动。
林小婷脸色更白了:“阿德……能不能……别放这个,我总觉得它们有些恐怖……”
古德沉吟片刻,随即一挥手。
两尊纸人“哗”地一声倒下,顷刻变成两尊“青龙志·凯”纸模人物,盔甲金光,双臂交叉,宛如守护者站在她身旁。
这是古德为了怀念前世所制作的,其实内核是一样,就是看起来会没那么吓人。
夜色渐沉,酉时将末。
街道尽头,忽然一阵怪风穿巷而过。
原本热闹的街道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连狗吠声都仿佛被抽走,四周寂静如坟场。
黄宅西北角的破巷里,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
高跟鞋“哒哒哒”踏在石板上,一步一声,宛若催命鼓点。她一头乌发盖过面容,皮肤惨白,指甲漆黑发亮,走得极慢,却仿佛每一步都能拉近与宅子的距离。
与此同时,黄宅东南方向,巷子深处,又有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是个男人,赤裸上身,身上纹着繁复的降头咒印,每走一步,肌肉就如蟒蛇般鼓动,嘴角噙着诡异笑意,眼中没有瞳孔,只一片死寂白光。
他们,一前一后,走向黄宅。
走到一半,红衣女与降头男对视一眼,竟同时露出诡笑,下一瞬,猛地一“啪”融合为一体!
风,停了。
黄宅四周,仿佛被人抽空了生气,一丝风都没有。
林正从后院走出,站在庭前,微微皱眉。
“风不走、灯不明。”
他低声一句:“有邪祟到了。”
古德一手搭在雷剑剑柄上,另一手不动声色地拈起了三张“五雷符”,藏于袖中。
他望向宅外深巷,目光如炬:“感觉到了,一股极难言的……臭味。”
就在这时。
“叩、叩、叩。”
门响。
不是敲,是刮。
一根指甲轻轻在门板上划过,像钢针扎进耳膜,又像猫爪挑逗神经。
“开门呀~”
那声音又软又甜,像极了熟人的声音。
“是我啊,黄阿黄在吗?黄太太在不在?囡囡……在不在呀~”
声音一遍遍变换,从娇滴滴到低沉沉,从男声到女声,忽老忽少,忽轻忽重,像丝线,一寸寸往门缝里钻,令人头皮发麻。
内厅里,黄阿黄全身一震,双手死死抱着妻女,身体缩进角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门外,那指甲,还在刮。
“叩——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