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怎么个意思?”
“大坑那里是公家的,怎么你就想把它填上?”
“而这消息你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怎么算计的?”
夏德生坐在对面,坦然说道。
“我跟您交个底儿,这事儿是我猜出来的。”
“咱乡里面穷的叮当响,这个大坑边上初五逢十就是大集。”
“把大坑填上,再把乡政府卫生院学校全搬过去。”
“以后等路一通,整个那片地方的经济就盘活了。”
张乡长鼻孔里面哼出声。
“画大饼谁不会,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德生探着身子说出自己的计划来。
“填坑的事儿我全包了,不让乡政府出一毛钱。”
“事情成了,我要周边地区九十九年的使用权。”
张乡长一听,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这小子好大的口气。
“你小子当初菜地呢,九年都别想。”
“我这里通不过,上面更通不过。”
张乡长说着就要把这合同推回去。
夏德生一把按住合同。
“如果我再加个条件,能把办公楼给你们盖起来呢?”
张乡长的手在半空停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德生双眼闪着红光。
“地皮归我,开发到期,您可以收回去。”
“公家的单位我都按最低价收租商铺另算。”
“至于您这乡政府的办公楼,我包了盖成三层洋房。”
夏德生早就知道好事多磨,不慌不忙,手指头直接指向乡政府外面。
“您瞅瞅周围的这些房子,哪一个不摇摇欲坠,夏天漏雨,冬天漏风。”
“就连您在的这办公楼,今天修屋顶,明天修窗户。”
“光景都不是一年两年了,修桥补路,校舍加固,大家都攒了一肚子气。”
“与其守着这破烂的房子,不如咱搭把手,直接把新办公楼盖起来。”
“您再也找不着我这样的条件,只收最低的租金,账上也过得去。”
张乡长手指头无意识地敲击着办公桌。
这些年他早就摸透了门路,要让各路人马都消停,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大家都得些好处。
这楼要真盖起来,所有人的嘴都得堵得严严实实。
盖一栋楼哪是填一个土坑能比的。
去年田坪机械厂里面的臭水塘,预算都到了五万。
要是规划新的三层办公楼,光是梁柱钢筋水泥就要二三十万。
更别说七拐八拐的附加开销,最后估摸着要百万起,上面肯定批不下来。
夏德生在对面把胸脯拍得震天响。
这三层楼的标准高低倒还不让人在意,重要的是最低的租金。
至少在张乡长看来,这可是比天大的好买卖了。
老村长旱烟袋在门框上磕了磕。
“孩子老叔我也是看你长大的,你这些日子愁个啥,我门清。”
“这个要钱那个欠账,当乡长不容易。”
“德生也是个好孩子,他这法子我考虑了一宿,信得过。”
“填了坑盖了楼,你对老百姓有了交代,也对上面有了交代。”
张乡长咬的后槽牙发酸这条件谁能不心动?
可他在官场浮沉二十年,太知道天上掉馅饼的时候,地上准挖着坑。
“要是万一呢?”
张乡长眼睛扫过墙上褪色的模范乡镇锦旗。
“这事儿要烂了,谁都跑不了。”
夏德生知道已然有谱,继续加了把劲儿。
“张乡长,不瞒您说这些日子我在大泉村收药材。”
“带动村民们劳动致富,一年下来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进个几万元。”
张乡长吃了一惊这夏德生年纪,轻轻本事不老小。
而且这带动村民致富的事情是值得大书特书宣传一番的。
这也算是地方政绩,难怪老村长对他如此看重。
夏德生继续说道。
“可我夏德生不是吃独食的主,我也想着带着乡亲们一起富。”
“您开大会总也说个先富带动后富,眼下正有这个机遇。”
“至于钱本就不难找,银行里面多的是。”
张乡长下的手中铅笔都落在纸上。
“银行你怎么想的?”
张乡长忍不住发问夏德生却说出了自己极为熟悉的门路。
“只要乡里面和我签了合同,您再给个绿灯,我拿着文件直接去银行贷款。”
“有了资金地填平了,楼盖上了,我也可以拿着一部分贷款做生意。”
“我带着乡亲们富,您也带着大家伙走。”
“至于那片荒地位置不错,以后盖起厂房又可以出租当工厂。”
“一样能够带动咱们乡里面的经济。”
“这里面的事儿,张乡长您比我清楚得多。”
张校长沉默片刻,沉默了片刻整个过程夏德生说得相当明白。
夏德生提供初步的资金,剩下的资金来源就是银行。
保证建设的同时还能搞活夏德生自己的生意。
各方都得了好处,算是个皆大欢喜。
“张校长,我知道您难以做下这抉择,我再说点儿事儿。”
“您知道咱乡里面的机械厂现在都快揭不开锅了吧?”
“机械厂数百号人,又是咱的明星乡镇企业。”
“真要散了这几百口子还他们家里面的吃什么喝什么,您现在安置得了吗?”
这句话戳到了张乡长的肺管子。
平常给这些乡亲们安排工作,提高经济都难的上天。
这明星企业要是散了几百口子,就只剩下喝西北风。
对于这种政绩工程,也要垮掉。
张乡长的脸上,又要挨上结结实实的一巴掌自己的那个副手王副乡长一直在旁边盯着。
张乡长的眼睛扫过墙上挂着的优秀党员锦旗。
墙角的老式挂钟敲的铛铛响震的玻璃柜里面的奖杯都微微颤着。
张乡长站起身来,从窗口看向远处的机械厂。
那里浓烟滚滚似乎便象征着什么?
他喉头微动转过身来。
“这事,我开会商议一下。”
“有个六成的机会。”
“不敢打包票。”
夏德生过来站在张乡长两不远的地方,夕阳照在他的脸上,泛着几分红润的光。
“乡长您听过一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咱把该做的事做了,剩下的看老天爷。”
张乡长一阵恍惚,这好像又有点悬而未决了。
夏德生却看着阳光,念出几个字。
“可我夏德生又信一个道理。”
“人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