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雷目光瞟向守在一旁的护士小姐。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能在他精神濒临崩溃时精准地维持平衡。
视线相接的刹那，林小雨如遭雷击。
这一眼仿佛能剖开肉体，直刺灵魂深处。
呜……
林小雨的身体剧烈颤抖，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表情依旧木然，泪水却不受控制地从脸庞滑落。
精神暗示可以禁锢思想，却锁不住身体最原始的恐惧本能。
苏雷从医疗舱里缓缓站起。
林小雨捧起一旁折叠整齐的黑色作战服，双膝跪地，亲手为他穿戴起来。
葱白的指尖偶尔擦过皮肤，触感冰凉，仿佛没有温度的傀儡。
苏雷转头看向远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两个月的精神磨砺，十步一杀的圆满。
他很期待，现实中的猎物，能撑过几刀？
林小雨轻轻拉上作战服的拉链，低头俯身道：“一小时前林啸天将军派人来传话，说等您醒了，立刻去指挥部见他。”
……
苏雷没有去找林啸天，而是径直前往了王凯的办公室。
对方正在战术屏前部署任务，听到开门声抬起头，见到苏雷时明显一怔，随即露出笑容。
“你醒了？医疗舱的报告说你至少还要……”
“林擎苍在哪？”苏雷声音低沉地打断了他。
指挥室内其余几名军官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凝固。
王凯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直到大门关闭，才压低声音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和第七研究所的事情有关。”苏雷盯着王凯的眼睛，“我需要找到他。”
“你，你怎么还在追查这件事？！”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一旦被他们发现……”
迎着苏雷平静的目光，说到一半，王凯的话音戛然而止，表情慢慢变得复杂起来。
他想起了那天的兽潮，想起了那些被撕碎的战友……
尽管第七研究所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被上级宣告废弃，尽管那场灾难被归咎于“意外事故”。
可当初他们四人小队收集到的证据表明，这件事还远没有结束。
有些实验，可能还在继续。
那场兽潮，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测试”……
身为西部军区中的一员，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但上级的命令也让他将所有的质疑深深埋藏在心底里。
如今……
沉默良久，王凯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这么做，一定是有你的理由。”
“说实话……我也很不甘心。”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
“两天前，也就是雷德集团出事的那天，林擎苍离开了中央军区。”
“去向不明？”苏雷冷笑，“西部军区的二把手，能凭空消失？”
王凯摇头，“不是消失，是某项紧急任务。至少军部的通告是这么说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但有一点很奇怪……”
“其他地方我不清楚，但他走的那天，上面从我这里调走了所有的科研人员和仪器。”
王凯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似乎是要进行某项……特殊研究。”
“谢了。”苏雷转身走向门口。
王凯猛地站起身，等等！你去哪？”
“见见那位西部军区总司令。”
“就算从他那里得到林擎苍的下落又怎样？别忘了那家伙的身份！”
“那又如何？”
“你！”王凯忍不住低吼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难道要与整个西部军区为敌不成！”
“我知道，但这件事必须要有个结果。”
不单单为了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也不仅仅是为了给那些战友们报仇。
在消化完PX-1所有的记忆碎片后，他看到了那个可怜人的一生。
天生的精神力能力者，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妻子温柔的笑容，妹妹活泼的身影，武盟协会里众人羡慕的目光……
他带着妻子还有妹妹满怀希望来到来到了西部的开拓区，
却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被军方的人拖进了阴暗潮湿的地牢。
听着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喊，看着妹妹绝望的挣扎，他彻底疯了。
精神力暴走，毁掉了整个第七研究所。
再然后，精疲力尽的他在沙漠里再次被军方捕获。
而后是更黑暗的记忆，冰冷的实验台，刺入血管的怪物基因，肉体撕裂又重组的剧痛，以及日复一日精神被蚕食的绝望。
那些记忆碎片中的愤怒与仇恨，让苏雷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
“彻底摧毁第七研究所，杀了幕后黑手……”
这个微弱的祈求声时不时在心底里响起。
仿佛是那个可怜人铭刻于灵魂中唯一的执念。
看着苏雷离开的背影，王凯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
西部军区总指挥部。
林啸天背对着门口，站在全息沙盘前。
沙盘上投影着西部地形，其中一片区域被标记为猩红色——死亡荒漠。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了身，还没等苏雷发话，伸手指向沙盘上的猩红区域。
“一天前，一支侦察小队在死亡荒漠失联。最后传回的影像里，出现了异常能量反应。”
他调出一段模糊的录像——
画面中，黄沙漫天，隐约可见一道扭曲的黑影掠过，速度快到镜头几乎无法捕捉。
紧接着，信号中断，屏幕雪花一片。
“我们认为，可能是某种未知凶兽，或是……”
林啸天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苏雷一眼，“第七研究所的实验体。”
苏雷眸光微动。
林啸天知道他在调查第七研究所的事？
还是说，这本身只是一次试探？
“你的任务是调查清楚，并回收侦察小队的记录仪。”
林啸天扔过一枚金属芯片，“这是坐标。”
苏雷接过芯片，指尖摩挲着冰冷的表面，沉吟不语。
半晌后，他冷笑着看着对方，“就我一个人？”
林啸天报以微笑，“以你的实力，应该够了。”
看着苏雷依旧沉默，他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林擎苍和他的人也在那里。”
“如果遇到困难，你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