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苍山……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啊。”

    叶尘双手插兜,仰望眼前高山。

    这个地方,就是蒋家祖祠所在。

    “叶……主人。”

    一旁打伞的林雨彤,只感觉风雨之中,天地一片肃杀之意。

    哪怕还没走入山中,她都隐约觉得其中杀机四伏。

    略微打了个寒战,她才压低声音道:

    “我觉得,这么贸然主动前来,不是上策。”

    “今日是约满之期……你知道,蒋家也必然知道。”

    “他们也一定知道,你会上门!”

    “此刻放出洪家到宗祠的消息,就是设定好了地点。”

    “他们必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甚至可以说,一定已经设下了重重陷阱,就等你自投罗网!”

    “这种情况下……”

    话说到这里,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叶尘略微瞥了她一眼,忽然笑笑:

    “你心思倒是细。”

    “不过也正常。”

    “这本来,也是你会做的布局,不是吗?”

    林雨彤差点儿吐血:

    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好意提醒,这人居然还用来嘲讽自己!

    “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我认为,现在走,还来得及。”

    林雨彤咬咬牙:

    “你也是高手,应该能感觉出来,此地凶险!”

    “啧啧啧……这话可不好说。”

    叶尘摇摇手指:

    “人家宗祠祖地,你却说凶险……当心人家蒋家人跟你拼命哦。”

    林雨彤也是服气了,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觉得危险……也可以自己先走。”

    叶尘似笑非笑道。

    林雨彤倒是很想走。

    正常人谁会明知道有危险还要跟这人陪葬?

    但……

    她走不了。

    她可知道,叶尘这人,小心眼!

    你这会儿敢走,以后真不用在他手底下过日子了。

    尤其是她本来在他手下就没多少信任,这次能带她出来,算是个机会了。

    所以林雨彤还是咬咬牙,强行挤出一抹笑容:

    “主人既然主意已定,奴婢自然跟从。”

    “那就好。”

    叶尘点点头,林雨彤却是感觉到,一旁的楚红雨的眼神。

    这个眼神,仿佛在说:

    这女人,好贱啊,明知道有危险,都这么被赶了,都不走。

    “呼……”

    林雨彤强行凝神静气,平复心绪,只当没看见,默默跟着两人上了山。

    三人脚步似慢实快,几乎很快便来到了半山腰处。

    登上台阶,这里是一大片山坪,将整段上山步道隔绝。

    上段山道入口旁侧,有一大凉亭。

    凉亭之中,两名老者,正默然对弈。手旁火炉之上,茶壶烟气蒸腾。

    三人走到他们近前,两人却是视若无睹,仍是自顾自下棋。

    叶尘停下脚步。

    半晌,一名老者才冷然道:

    “叶先生,不上山一观吗?”

    叶尘笑笑:

    “难道两位,会放我过去?”

    “既是如此……为何不退?”

    “三日之约已满,蒋先生,自然要给我个说法……”

    “今日蒋先生有亲人到访祭祖,不宜会见外人。”

    “那是蒋家的事,不是我叶尘的事。”

    一时间,双方陷入沉默之中。

    紧跟着,另一名老者叹息一声:

    “得饶人处且饶人……叶先生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叶尘却也是一声叹息: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老者下棋的手微微一抖,似有所触动,最开始开口的老者却是一声冷哼:

    “你叶尘威逼蒋家,杀人放火无所不用其极,也好意思称别人为贼?”

    叶尘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你以为我所说佳人,是你陆长空不成?”

    “你早年自恃武功,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甚至曾助纣为虐,联手倭国强者,杀我大夏武者……”

    “别人不说,你陆长空,今天是必须把命留下的。”

    那老人正是蒋家供奉陆长空,闻言面皮微微抽动,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叶尘转向另一老者肃然道:

    “枯荣前辈,你与陆长空不同。当年山河破碎,前辈曾兴义师,血战外敌。”

    “天台关之战,前辈亲率十五义士,奔袭千里,于万军丛中,斩首倭国将领竹内七郎……”

    “此等佳话,至今仍在我大夏军中流传。”

    讲到这里,叶尘忍不住叹息:

    “前辈如此英雄,晚辈真不明白……”

    枯荣前辈。

    另一人,正是李枯荣。

    他默然不语,直视着眼前棋盘,看到的仿佛不是纵横十九道,而是当年战场上的金戈铁马、血火飞扬。

    显然,叶尘的话,也触动了他的心底最深处的铁血柔情。

    “原来是他……”

    楚红雨眼底也是闪过一抹异色。

    她也听过这个军中流传的英雄人物,却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人。

    可为什么……

    “叶先生,在你看来,蒋家是贼,帮蒋家卖命,我也就是贼。”

    半晌,李枯荣叹息道:

    “或许……确实如此。”

    “老李?”

    陆长空怒喝一声,眼底闪过一抹急色。

    叶尘也有些意外,不由得道:

    “看来一些事情,不用我说,枯荣前辈也知道?”

    “那您为何……”

    却听李枯荣话锋陡然一转:

    “在你看来,多行不义,是为贼。”

    “但,若不顾同门之谊,救命之恩,又该以何称之?”

    叶尘脸色微微变幻,看向一旁陆长空。

    陆长空也是神色肃然:

    “我陆长空,过往行事,多有为你们所不齿之处,我也不屑辩解。”

    “唯……知恩图报,万死犹不辞!”

    叶尘闻言,面容之中,也多了几分肃然:

    “我……倒是小看蒋家了。”

    叶尘知道,蒋家经营势力非常庞大,手段五花八门,蒋安邦、蒋龙手腕都是狠辣果决。

    看到他们的行事,知道了蒋卫营的存在和运作,他以为蒋家对待武者,都是萝卜加大棒,恩威并重。

    然而现在看来,对待顶级的门供奉,却又是另一套手段。

    待之以国士,当以国士报之!

    这,才是蒋家根本的强大之处!

    “唉……我劝前辈,也是敬重前辈之德。”

    “既然各有所执,今日……便怪不得叶尘了。”

    叶尘瞳孔微微收缩,一股肃然杀意,瞬间透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