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和外甥俩人也就差四岁，温玖亭从会走路时，便是宴璟屁股后面的小尾巴，会说话时，第一句话喊的便是“宴璟。”
四岁的宴璟冷着稚嫩的小脸，在他屁股上‘啪啪’两巴掌，纠正：“叫小舅舅！”
此后，温玖亭再也不敢对宴璟不敬，也从未再直呼过他的大名。
宴璟掀开眼眸，脑子里浮现乔绾兮杀冯峻时的画面，沉着冷静，下手狠辣，确实不像一个闺阁姑娘该有的狠厉，漫不经心道：“下次你可以得罪她一下试试，就知道了。”
温玖亭耸耸肩：“算了，我还没嫌自己命长。”
乔绾兮没有着急回府上，又去北大街逛了一圈。
这里是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也是最混乱的，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有。
一位在路边摆摊的少女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显得有些突兀。
她一身粗布破衣，看着十四五岁，身子很瘦小，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面前的摊位上摆着不少水果。
都是新摘的，看着很新鲜。
她嗓音清亮，卖力的吆喝着。
因为水果新鲜且价钱便宜，买的人不少。
“呦，你这摊位的生意不错嘛。”
这时，几个地痞混混走过来，浑身都嚣张无赖的样子，拿起摊子上的苹果随意吃了起来。
一个混混把啃几口的苹果扔到少女身上，口气张狂：“小贱人，谁让你在这卖东西的，知不知道这里是哥儿几个的地盘，想要在这摆摊，得交钱知不知道！”
少女知道这几人是这一片有名的恶霸，经常做些恃强凌弱的事情。
她抬着下巴瞪着几人，没有没人胆怯：“交什么钱！这地方是你们家的吗，整天欺负弱小，你们还有什么本事！”
“小贱人敢这么跟我们说话，反了你了！”几个混混一把掀了少女的摊子，水果滚落一地，几人还一脚踩一个，把水果踩的稀烂。
路过的百姓都见怪不怪在，这里经常闹事，治安又算不上很好，他们碰见这种事，只能有多远躲多远，以防殃及池鱼。
少女怒的眼神通红，从一旁抄起一根木棍狠狠打在几人身上。
“滚！都滚开，别动我的水果！”
“臭婊子，你还敢动手！”
几人躲开棍子朝少女动手，但没想到她力气出气的大，两个人都没按住她。
最后四个混混一起动手才把她制服，但下一刻，她又狠狠咬在勒住她身子的混混手臂上。
“啊！”
那混混疼的脸色狰狞：“快把这小贱人拉开，疼死老子了！”
其他三人用力扯着少女的头发，对她又踢又打，但她依旧用力咬着那混混的胳膊，咬的满嘴鲜血都不动口。
用力撕扯间，混混胳膊上被她咬掉了一块肉，才算从她嘴里挣脱开。
她吐了下嘴里的血沫，凌厉的眼神瞪着面前四个混混，依旧那般刚强，没有退缩的意思。
被咬掉一块肉的混混脸色煞白，胳膊上鲜血淋漓，差点疼昏过去。
其他人看着少女的眼神带了些忌惮，抽动着脸皮骂了几声“疯子”就离开了，不敢再招惹她。
看她这股不要命的狠劲儿，再她惹急了，真敢跟他们拼命。
少女默默去捡掉落在地上的水果，连被踩烂的都不舍得丢掉。
这些都是她辛苦劳动的成果。
一个身材矮胖的妇人走过来，二话不说便对少女一顿打骂：“你这死丫头，怎么看摊子的，怎么弄成这样，今日卖的还没有你亏损的多！”
“养了你这么一个废物有什么用，今天回去别想吃饭了！”
少女默不作声受着指责打骂，依旧认真捡着地上的水果。
一颗梅子没捡起来，在地上滚动起来，落在了一个白色绣花鞋脚边。
绣花鞋干净不染，鞋边没沾一丝泥土，花纹是用银色丝线绣的，上面还镶嵌几颗晶亮的珍珠。
少女刚伸出的手又缩回来，怕自己的手碰到绣花鞋上，弄脏了赔不起。
“这些果子我都要了。”
清凌悦耳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少女抬头看过去，大眼怔了怔，还是第一次见这般漂亮的姑娘。
她整日在这里摆摊，过往的富家小姐也见过不少，但从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面前这位的。
马婆子见少女愣神，赶紧上前拍了她一掌：“死丫头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人装果子。”
难得遇见这么一个阔绰的人，把果子都给买了，这死丫头还在发愣，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知道自己盯着面前的姑娘盯太久冒犯了，少女赶紧道歉，利索的把果子都装了起来。
乔绾兮看向放在一旁那些烂掉的果子，轻语：“这些也都给我吧。”
少女摇摇头，不打算卖给她。
马婆子气的又踹了她一脚，把她推到一边去，亲自把那些坏掉的果子装给乔绾兮，谄笑道：“这些都知坏了一点，回去削掉就行，不影响吃。”
乔绾兮没和她多言，让秋词付了银子，又看向了一旁的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怔了一下，没想到乔绾兮会跟她说话，像她们这种平民百姓，那些富家小姐都是不屑搭理的，甚至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灵芮。”
她澄澈的眼睛看着乔绾兮，没有任何局促忸怩。
乔绾兮嘴边浮现笑意，轻轻柔柔的：“灵芮，你愿意跟我走吗，做我的婢女。”
方才灵芮和那个四个混混抗衡的画面，乔绾兮都看见了。
她就喜欢灵芮这种坚韧不屈的性子。
马婆子眼神一亮，不等灵芮开口，抢先道：“愿意愿意！能让灵芮服侍姑娘，是她这辈子修来的福气。”
让灵芮去大户人家做丫鬟可比摆摊卖水果赚钱多了，而且还是大丫鬟，被那些低等丫鬟地位高看，拿的月例也多，说出去她这脸上也有面子。
马婆子之前就像把灵芮卖进府邸做丫鬟的，但她那时候还小，人牙子看她又瘦弱，卖不出去好价钱，就没收她。
马婆子只能留灵芮在家里做苦力，等及笄了，在把她嫁出去，卖个好价钱。
现在有人主动开口让灵芮做丫鬟，这对马婆子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一件事。
马婆子把灵芮按在地上，让她跪在乔绾兮面前：“还不赶紧感谢小姐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