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镇。
蜀山脚下数十里外,常年笼罩在仙山的灵气之中,镇民们虽未修仙,却也养得几分仙风道骨的气度。
李少麟。
这位李员外的独子,自小便与镇民们比邻而居。
每日清晨,李少麟习惯沿青溪漫步,诵读诗书。
镇上的老樵夫王大山,总会“恰好”背着柴捆路过,远远望见李少麟的身影,便放慢脚步,浑浊的眼里陡然迸出精光,手中的柴捆也紧了又紧。
走近时。
王大山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低眉顺目地行礼,声音颤抖如风中的枯叶:“李少爷晨安。”
杨锋笑而不语,早已经适应了李家大少爷的身份,也习惯了周围其他人的态度,微微点头回应。
老樵夫却像得了天大的赏赐,佝偻的腰背也挺直了几分,直到少年的背影消失,仍站在原地喃喃:“好一个李大少爷,下凡的谪仙一样……”
杨锋继续在镇上闲逛。
许多道目光都偷偷注视而来,窃窃私语的说着什么。
路过一间私塾,许多孩童在附近嬉笑打闹着,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
“这次该我扮演李少爷啦!!”
孩子们抢着扮演李家大少,用墨汁画眉,以胭脂点唇,争相模仿他提笔挥毫的姿态。
最瘆人的是,那些孩子会突然集体僵住,齐声背诵李少麟曾写过的文章,声音整齐如一人。
若有人问为何如此,孩童们便天真地笑:“少爷的字有灵呀!背多了,晚上做梦能见他站在云头上对我们笑呢!”
教书先生起初还斥责几句,后来却把李大少爷写的字,挂在了私塾的每一面墙壁上,仿佛是圣人留下的笔书。
杨锋握着白纸扇,又走过一间布庄。
刘娘子是镇上出了名的吝啬人,也是布庄的主人,可每逢李少麟踏入店门,她便似变了个人。
“李大少爷~~”
“我们新进了一批蜀锦,正适合给您做一件新衣裳。”
刘娘子大老远的就迎上来,捧出压箱底的蜀锦,眼睛却死死盯在少年脸上:“这匹流霞缎,原是要献给山上仙长的,可少爷您穿着,肯定比他们更合衬!!”
她边说边将布匹往李少麟怀里塞,连价钱都没商量,吝啬人反而要把最珍贵的蜀锦白送。
“刘姐。”
“你太气了。”
“这个月您都做了5件新衣裳了。”
杨锋平易近人的淡笑着,明亮迷人的眸子闪烁着,推辞着把流霞缎还了回去。
刘娘子望着少年入神,直到他离开才反应过来,抱紧流霞缎回到了柜台,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着:“他摸过这布了……”
她手指摩挲着布料,像是对待自己最亲密的情人,脸颊使劲在杨锋碰触到的地方蹭个不停,想要感受少许残留的体温。
怪。
青溪镇怪怪的。
人们平时和正常人无异,可一旦牵扯到了李家大少爷,情绪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
人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崇拜李大少爷的?
没人具体说得清楚,最初只觉得李大少爷聪明伶俐,乖巧可爱,活泼开朗,稍稍相处就觉得心情愉悦。
这种情绪不断的加重。
十几年过去了,李大少爷已经成为人们心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李大少爷是亲人。
李大少爷是恋人。
李大少爷是恩人。
李大少爷就像是一束白月光,照耀在人心坎上最柔软的部分,让人觉得格外的舒服。
这一天。
青溪镇来了几个人。
为首者身形颀长,一袭青衣无风自动,背负的古朴长剑裹在粗布之中,却仍透出隐隐寒光。
他面容约莫三十出头,眼角几道细纹透着沧桑,鬓角却已全白,正是蜀山九霄峰长老—寒松子。
“师傅,难得下山一次,你就让我逛一逛嘛。”
银铃似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却是个妙龄少女。
她穿着杏黄色劲装,腰间缠着一条银丝软鞭,乌黑发间插着根青玉簪子,簪头雕成雀鸟状,随着她蹦跳的动作振翅欲飞。
苏小雀。
她是寒松子最小的徒弟,天生通明剑心,却在蜀山藏书阁偷吃灵果被罚扫了三年的台阶。
“小雀别闹。”
“我们是来办正事的。”
队伍后方传来冷冽的女声。
女子约莫二十七八,一袭素白道袍纤尘不染,眉心一点朱砂宛如血凝。
她腰间插着一柄通体莹白的玉箫,手掌却比箫身更显苍白,正是寒松子的大徒弟,也是蜀山刑堂执事。
玉无瑕。
苏小雀撅起小嘴,但在大师姐面前不敢造次,失落的回到师傅身后。
“雀儿。”
“我们先找到你师叔再说。”
寒松子语气冰冷,但看向苏雀儿的眼神仍旧保留着一丝宠溺,紧接着掐诀念咒,推算着什么。
“十几年前。”
“天魔入侵蜀山。”
“你师叔在那一战中被打碎肉身,至今下落不明。”
寒松子说出了当年的往事。
天魔。
那是天外魔的统称,据说都是一些来自其他世界的邪神,想要入侵蜀山仙境。
十几年前有一头格外强大的天魔,挥手就引来涛涛无尽的血海。
蜀山老祖白眉道人亲自出手,再加上两位亲传弟子帮助,使用出‘天雷合璧’的绝技才勉强将其逼退。
那一战,死了不少蜀山的核心弟子。
寒松子的师弟,就是其中的一员,肉身被一种天外法器打的支离破碎,当场身死道陨。
多年以后。
寒松子推算到了一丝仙机。
师弟虽然身死,但却没有进入轮回大道,一缕气机引向了青溪镇。
“师傅。”
“小师叔投胎转世到了这里??”
苏雀儿眨了眨眼睛,听着蜀山传昔日大战的故事,不由得露出些许向往之色,真想一睹蜀山老祖的风采。
寒松子摇了摇头。
“我只感应到一丝气机。”
“具体是什么,等到了才能查明白。”
寒松子又掐诀推算了几次,而最终这一缕气机,指引向青溪镇李家府邸的方向。
“我们走。”
师徒三人不再耽搁,阔步朝着李府走去。
这时。
远处一道人影引起了师徒的注意。
“好俊的人……”
苏雀儿看着白衣翩翩的男子,虽然只是一道背影,但却让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小鹿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