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是面目狰狞的人草师,身后是吐着猩红信子的响尾蛇,我的心中升起了空前的无力感。
人或许比鬼还要可怕,他们虽然就在你的面前,可是却用一副假的面具遮盖了真面目,让你看不透猜不着。当那面具被撕破的时候,危机就来临了。
我鼓起勇气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脱身的办法。
这个茅舍唯一的大门已经被封死了,而窗户前的障碍物太多,我没有足够的时间越过障碍物到达窗边。
而且我相信,只要自己一动,那些蛇就会扑上来,将我缠绕的无法动弹。
我想象着自己被抓住后,犹如板上鱼肉任由人草师做实验的情景,冷汗便大颗地从额头滚落下来。
“人草师,我这副身体可是很容易招鬼的,根本不适合作为实验品,你就不怕到时候出现什么危险?”我嘴里这样说着,眼睛却望着门口,期望着慕少天他们能够突然回来,破门而入救下我。
可是,他们已经走了,甚至已经离开了烈山,我很清楚这一点。
人草师似乎是看出了我拖延时间的意图,又或许是对我的五空异躯实在太感兴趣,他拿起笛子吹了几个我听不懂的音符,三条响尾蛇就冲出来嗖地一下缠上了我的身体。
一条响尾蛇缠住了我的脖颈,我只觉得身体冰凉地如坠寒潭,呼吸道都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窒息的感觉让我头晕眼花,几乎昏厥过去。
而腰上那条蛇的缠绕则是让我觉得快要被那股大力给挤碎了,仿佛只需要再加上那么一点儿力量,我就会变成一堆碎骨。
最后一条蛇盘在了我的脚腕子上,我看不到它,却感受到了两道极其阴冷的目光,和脚上越来越紧的束缚。
我无力地挣扎着,看到人草师一步步的走过来。他此刻就像一只看到了羊羔的恶狼,眼睛放着红光,脸颊塌陷,嘴角弯起了一个骇人的弧度。
他那干枯而瘦弱的右手摸上了我的脸,嘴里发出的声音宛如从地狱而来。
“这样好的身体,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见到过。放心,我可舍不得伤害你,只是想让你乖乖听话而已。”
我从“乖乖听话”四个字中体会出了其他含义。
心中不忿,趁着人草师离我极近,忽的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人草师并未如我想象中的动怒,反倒是很享受地,将那唾沫抹掉,然后用笛子命令着那些蛇将我拖到后院。
我知道,倘若再不出现救星,我就真的只能成为实验品了。可能会被他下毒甚至解剖,或许还会被控制思想,傀儡般的活着就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耳朵里听到了破风之声。
纸糊的窗户发出哗啦一声,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刺破了,一道黑影破窗而入,砍向了我。
那东西的速度十分快,我只能看到一道残影,他是冲我而来,而我此刻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将眼睛闭上。
预料中被利器刺中身体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反而听到了人草师暴跳如雷地骂了一句脏话,身体的束缚感一瞬间消失了,麻木的四肢仿佛又有了知觉,心中疑惑,竟然听到有凌乱的脚步声从茅舍外传来。
有人来了,说不定有救了!应该是有病人找到了人草师的住处,特意来求医的,我连忙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四个人影的却是慕少天、涂甜甜、茅天眞和王葱葱。
慕少天一脸冷漠地盯着人草师,而其他三人则是扶起坐倒在地上的我,成半圆形将我围了起来。
这时候我发现,刚才破窗而入的那道黑影原来是慕少天常带在身边的那把剑,一剑之下,三条响尾蛇都被斩成了两断,身首异处。
“你们怎么回来了?”我愣住了,有些搞不清眼前的状况。他们不是都回学校了吗?
涂甜甜没好气的在我的脸上摸了一把,搂着我的肩膀说道,“你想想,你现在还怀着鬼胎,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是慕少天那个家伙发觉这个人草师有些不对劲儿,对你好像格外在意,我们便假装离开,好引诱他出手。”
王葱葱一脸得意地夸耀着他自己是如何如何地聪明,比慕少天更早就看破了人草师的阴谋云云,然而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望着他旁边那个俊朗的清冷男人,心中很感动。
他们提出先回学校的时候,我是失落的。原来却是我误会他了,他是为了揭露人草师的真面目才使了这一计暗度陈仓。
可是慕少天既然早就有了怀疑,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盯着那道清瘦高傲的背影出神,我从来就看不到他内心的想法,他为什么总是要一个人这样默默的承担着所有?
人草师用吃人的眼神盯着慕少天,“我早就知道你会阻碍我的好事,都怪我没有及时杀了你,不然的话,这个五空异躯早就是我的实验品了。”
慕少天冷哼一声,朝我投来了一个带着关切的眼神,却在对上人草师的时候重新变得冷冽。他无视了人草师的挑衅,开始说起他是如何发现这些阴谋的。
我听了之后,也不得不佩服慕少天的聪慧和心细。
慕少天说,那些在山上发现的尸体上都有响尾蛇的咬痕。
盛阳曾经说过,响尾蛇这种东西,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这么多人都死于响尾蛇的口中且聚集在一处沼泽中,绝对不正常。
还有画师,一个好好的人为何会突然发疯杀人?他和那些被扔在沼泽里的尸体是否都是某些人体试验的牺牲品?
将这些疑点联系起来的话,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些专门袭击人的响尾蛇是受人控制的。而在这烈山之上,有这种控蛇能力的也就只有人草师了。
“人草师做这一切都是为他那所谓的实验,而方法就是通过响尾蛇将毒液注射进人体,通过毒液控制人的思想,从而让那些人成为对他言听计从的傀儡。”
我还不懂为何人草师要让响尾蛇杀人,慕少天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解释道。
我想起了人草师看我的那种贪婪的眼神,终于明白他是看中了我的五空异躯。
当初人草师让我们下山采药的时候,要不是慕少天坚持让我和大家一起去,恐怕我早就成为实验品了。
人草师尽管还是那副凶狠狰狞的样子,可当听到慕少天的分析时,脸色忍不住有了一丝惨白。
我相信了慕少天,看来这个人草师的确是幕后真凶。
然而同时我的心也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如果人草师看中的是我特殊的体质,那么也就意味着他说可以治好鬼胎的话,是假的。
奔波了那么久,等来的就只是一个骗局,一个圈套么?
我忽然觉得好累,突然想放弃这一切徒劳无功的奔波,在鬼胎未出生之前好好享受一下最后的人生,不再做一些无谓的挣扎了。
涂甜甜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一个劲儿地开导着我,王葱葱也在那里搜肠刮肚的想办法逗我开心,茅天眞则是拿着那把桃木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少天只是站在一旁,用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盯着我,似乎心中下了什么决定。
“你们似乎把我忘记了。”
人草师那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朝前迈出一大步,用极为轻蔑的眼神看着我们一群人,“你们这些只知道为了金钱忙碌的人,什么都不懂!我研究草药和虫类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从不懈怠,有好几次都差点儿把性命搭上,你们知道,我为医学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吗?”
“实验成功,为医学掀开一页新篇章,这就是我毕生的梦想啊。你们整天碌碌无为,想的就只有权力和地位,哪里会有我这么崇高的理想!我错了吗?没有!那些被蛇咬死的人都是为医学做出了贡献!”
说到后来,人草师越发激动起来,脸庞通红,双手胡乱挥舞着,诉说着他那疯狂的理想。
人在犯罪的时候总可以为自己找到正当的理由。我冷冷地看着他,想起那些冤死的人,那里面可是还有十几岁的孩子啊!
而这个杀人狂却为了所谓的医学,不惜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连老婆婆和画师那样善良的人都不放过。
既然实验的目的是为了医学突破,为了救人,若是过程中害了人,那么这些实验又有什么意义!
我含泪将这些话大声地说了出来,人草师先是愣了一愣,马上就再次换上凶恶的面孔,快速举起了笛子。
慕少天看他要吹笛子,疾步上前就要阻止,可终究晚完了一步。急促吹奏出的笛音尖锐而刺耳,就像是玻璃相互摩擦的声音。
屋子中还活着的两条响尾蛇立刻挺直了上半身,蜿蜒蠕动着朝我们爬来。与此同时,院子中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门口快速爬进来足足十多条响尾蛇。
我清楚地瞧见,那十多条响尾蛇都是从门前那些黑笼子中爬出来的。原来那些被黑布罩住的的笼子中,满满的都是响尾蛇!
人草师面露一丝心疼,不过马上就只余狠辣之色。他一边吹着笛子指挥响尾蛇攻击我们,一边往后退着。
我猜到那十条响尾蛇本是用来做实验的,此时却用在了我们身上,所以人草师有些心疼。
来不及想太多,十五条响尾蛇已然包围了我们五个人。
“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后,已经有三条响尾蛇死去。涂甜甜这个神枪手吹了吹枪口冒出的烟,冲我挑了挑眉毛。
王葱葱拽住我的胳膊,瑟瑟发抖。我忍不住翻个白眼。他遇到鬼害怕也就算了,如今看到响尾蛇还是这副没胆的样子。
茅天眞右手持剑,专门挑蛇的七寸刺去。
还别说,他从他师父那里学了几招后,剑法也熟悉了不少。
而慕少天则是拿着剑砍响尾蛇的头颅。这种杀蛇的方式太适合他的性格了:果断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一开始人草师还保持着冷静,他吹出的笛音悠长而缓慢,可是看到我们三下五除二就杀了八条蛇之后,他终于不再淡定。
他朝我看了一眼,我因为专注于响尾蛇而没能解读出其中的深意。那个眼神其实是看死人的眼神。
然后,人草师用笛子吹出了一个十分奇怪的音符,这就好像原本排列整齐的书架上多出了一本破烂不堪地古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