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白岩的左侧,一只手被他牵在手中,那种紧紧的力度,几欲将我的手指捏碎,他的眉心微皱,似乎沉溺在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中。
我侧眸看向他,白皙的面庞上是两只深邃如谭的瞳仁,阴冷的气质萦绕在眉宇间,似乎这种冷意比往日更甚了些。
回想起刚刚茅天眞的突然到来,虽然在我看来这两个人不过是在交谈着什么,但此时白岩的神色却昭然揭示出,这次的谈话恐怕并不友好。
再联想起刚刚茅天眞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的心中不禁浮起了莫名的怪异感。
“刚刚……茅天眞和你说什么了?”
我摇了摇他的胳膊,尽量露出个还算灿烂的微笑,语气也在他的冷眸下,显得有些谨小慎微,尽管从未见过白岩发火气,但如若真的要惹急了他,恐怕也会是场极其恐怖的经历。
而眼底却隐藏起了心中那些猜测和疑惑。
“没什么,紫蕴。你相信我吗?”
白岩的剑眉仍旧紧皱着,眸眼中却露出了几分期待,他放开了我的手,转而却用两只手把握住我的双肩,力道不大,但却有着浅浅的温暖传递到我的心中。
“相信?白岩,怎么突然问这个呢?”我有些微怔,甚至忘记回答他的问题,如若不相信,又怎么会在如此多人的暗示下,仍旧陪伴在他的身边。
无论是茅天眞还是王葱葱,又或者慕少天,他们对于白岩有着没来由的敌对之意,尽管不知道原因在何,但我却始终坚定着,他并非他们所想的样子,而是现如今站在我面前,这样温润而清远的。
只希望,那些我一直以来的坚持,的确是值得的,否则“相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真的伤害到你……”白岩的语气中有丝迟疑,面色似乎也顿了顿,手指在我的肩头蜷缩了两下,接着便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眼眸坚定的望向我,等待着我的回复。
“相信。我一直都相信你。”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问,但我仍是将心中一直以来的答案吐露了出来,面上还挂着和煦的微笑,水眸中点点波光流转,溢出的却是对他的信任和爱慕。
白岩不再说话,而是突然间将我拥到了自己的怀中,力度之大,几欲令我难以呼吸,他的两只手臂如同铁钳般,将我紧紧的箍住,白皙光洁的脸颊紧挨着我的面庞,微不可见的蹭了几蹭。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他才缓缓的将我放开,两只眸子中有着炙热的温度,他深深的望着我,蓦地,突然绽放出了一抹极其温暖的笑意,接着,我便听到他低沉而略显喑哑的嗓音,轻轻的对我说道。
“紫蕴,等我回来……”
傍晚霞光大作,天际染上了一片暖橘色的光晕,望上去霎是好看。转眼之间,季节的交替便已经迎来了深秋。
校园间的落叶早已堆满了一整条街道,形色匆匆的学生们也都换上了更厚实些的外套,我环顾着看上去有些萧索的操场,平日来这个时间,还可以寻到那些充满青春气息的身影,在其间无比快乐的奔跑着,肆意的挥洒着汗水。
然而现在,空荡荡的,除了那些伫立在操场边的器材,便只剩下了落叶与干枯的枝桠。
一如,我现在的心情,沉闷而又有些阴霾。
咬了咬嘴唇,我有些颓然的坐在操场边的石凳上,刚刚白岩抱了我之后,便莫名其妙的离开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什么等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什么都不说,我又如何能懂他的意思。
简直郁闷到极点了,负气的跺了跺脚,却听得旁边似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人数众多,杂乱无章。
连头都没回,根本不用动脑子,我便知道这又是谁凑了过来。
果不其然,一句极其响亮而又带着丝丝缕缕兴奋之情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紫紫丫头!你让我找的好苦啊!”
我抚了抚额头,彼时心情颇佳的时候,应付应付他倒也没觉得如何,但现在我的情绪还沉浸在白岩那含糊的话语中,再加上这个超级大麻烦,还不如直接让我去跳楼,来的痛快了。
“你怎么跑来了?”我瞥了他一眼,却见得似乎别墅中所有的黑衣小弟都全数倾巢而出了,那数量简直惊人的厉害,比起之前怎么也多出了好几倍来。
再看那王葱葱,头发依旧梳的油光锃亮,那五颜六色的西服倒是换了下来,转而穿了一身简单的运动装,看起来似乎比以前要顺眼了一些。
“茅天眞呢?刚刚还看见他和白岩聊天来着。”
我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能够远离一些旁边的王葱葱,但每每自己挪动身体,他便也跟随着一起错动身体,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始终都保持在相差不到一厘米。
我的眉眼间盛满了无奈,但总不能真的发火赶他离开,便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火气,随口看似无意的问着。
“这个……”
王葱葱似乎也没有想好如何说会比较稳妥,实话实话,又怕我并不会相信,反而会招来我更多的嫌弃和厌恶。
“什么这个那个的,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他支支吾吾的声音,我扭过头看了看他,本就是极高的个子,此时坐在我的身边,高出我半头,两只手交错而握,反复揉搓着,整个人显得极其局促,似欲言又止。
我提高了些许音量,有些威胁般的继续说道,“赶紧说实话,否则以后就别想再让我搭理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威胁起了作用,只见王葱葱气结般的跺了跺脚,口中似乎嘟囔了句什么,接着才抬起头,直视着我的双眸,“紫蕴,我说。但是,即便是你再不相信,也请你好好想想……”
我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他的请求。待到听完了他所有的讲述,我才明白之前他的踌躇究竟是原因在何。
而茅天眞,则是因为被白岩重伤,说是要打道回府闭关修道,将自己师父的毕生所学全数重新修炼,等到出关的时候,说不定也可以成为了一代宗师。
当然,对于他的不靠谱早就已经深深的印到我的脑袋中,所谓一代宗师我倒是不期待,只要能将性子磨得沉稳些,或许还算不虚此行吧。
“白岩怎么可能伤害茅天眞,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了吗?”
我低低的轻笑了一声,王葱葱大约是已经笃定了我不可能信任他,也不再多说,只是那两只如墨般的眸子深深的凝望了我一眼,便带着那帮小弟离开了。
深秋时节,果然冷意十足,我坐在石凳上,任凭冷冽的寒风吹拂过我的面颊,叶子一片片自我脑顶的树冠上掉落了下来,又随风摇摇曳曳,最后坠落在了泥土之上。
我抬头看向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夜幕已然笼罩了遥远的天际,颗颗繁星闪耀于夜空之上,璀璨夺目。
脑中的思绪飘摇,胡思乱想的不知道何处才是终结,我站起身,沿着街道向着宿舍走了过去,其间,裤口内的手机突然滴答响了一声。
是涂甜甜的信息:小紫蕴,今日有事,明天一早回宿舍。要想我哦!
信息的末尾是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脸,一如她带给我的温暖,其实这种时候,是我最需要她的时候,但终归工作要更重要些。
回到宿舍,将手机随意的丢在桌子上,我倒在床铺上,用厚厚的被子将自己包裹住,脑中划过的人事物很多,但最后终究没寻得什么联系与线索。
大约是太过疲倦,随着夜的逐渐加深,我终究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是梦梦中我再次回到了一切的始端,那片小树林,那些白骨,还有那歪脖子树,以及树上的麻绳。
当然我也再次见到了那个神秘的男人,身着斗篷,身材魁梧,带着奇怪的黑色面罩。在梦中他深深的望着我,一双清澈澄明的眸子中流转着各种情愫。
他的脖颈处此时只剩下了一枚白色的玉片,紫色的莲花却已然绽放,仿若世间最美丽的花朵般,流光溢彩,折射出五彩的光斑。
我看着他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距离很近,但却又让我觉得无比遥远而缥缈,我张开口,声音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如同回声般,空灵而飘荡。
“你是谁?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男人却突地笑了一下,如同枯树再次充盈了绿意般,带给人一种满是生机的温煦之意,他没有开口,身子渐渐飘远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早已洒进了室内,经过了一夜的寒风,空气也显得更加的清凉了些,身体不由的打了几下寒颤。
床下,涂甜甜满是笑意的坐在床头,望着我,甚至连她的双眼中也盛满了浓浓的快乐。
“怎么?中奖了吗?”
虽然每一日,我都不曾见她愁眉苦脸过,但今天的她却显得,有一些自傲和得意。
“没有,只不过刑天部内和我一直作对的人,昨天晚上被头批了,我就很高兴啊!”
涂甜甜眨了眨眼睛,话语中似乎藏起了点点深意,她又扫了一眼腕上的机械表,顿了一下,才又看向我,“小紫蕴,你今天不用上班的吗?”
“啊!”
一声尖叫自我嗓子间溢出,都是昨天的梦让自己久久难以平复,这才没有注意到时间,我从床上爬了下来,三下五除二便简单的收拾好了,拔腿就奔向了图书馆整整一天,我都没有见过白岩。
原本以为对我而言这已经是最坏的事情了,却没想到将近傍晚的时候,涂甜甜突然前来找我,面色颇为凝重,身上着了黑色套装,看起来显得无比职业。
她瞅了瞅周遭,接着才略显肃穆的压低了声音,凑近我的耳边说道,“又发生案子了……今天中午的时候,文学院一名女生突然暴毙,死相很是恐怖。并且少了一只右手……”
右手?
我犹记得当初十八少女事件的时候,那十八个女生送到太平间中也均是少了右手,难不成也是同样的死因?
可是最近校园中很是平静,几乎没有听人谈起过梦魇男人的事情因为白岩我一度以为,这些灵异而充满血腥的事情已经距离自己很遥远了,然而这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它们并没有结束,只不过是我视而不见,沉溺于了一时的幸福与安逸中。
朱子云啊朱子云,很多事是必须要追寻到尽头的,否则不仅会前功尽弃,还会丢失的更多。
略微思考了一下,凭借自己如今的身份,恐怕很难开展调查,我急需要另外一个新的身份,从而让自己能正常的介入刑天部的调查之中。
“甜甜,你们刑天部还需要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