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似乎意外的好听啊。
“你们是谁？”
我听到男孩发问道，虽然年纪不大，但他儒雅而有风度的样子，让我觉得他就像是旧时代的，被礼仪洗礼过的绅士。
“我们是警察。”涂甜甜掏出警证，一脸严肃，“我们是想来向你们了解一下小冬和小雅，也就是那死去的十八个女孩之二的一些情况的。我们已经从有关人员那里得知了，你们都是目击者，所以我想了解一些具体的情况。虽然这样要求可能不太好，但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够有详细的描述的现场说法，尤其是关于她们的死去时的情况的。”
在这样的氛围下，就连涂甜甜也不由得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小声地而缓慢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而她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所以，我听得出来，她声音里带着的几分恳求。
“小冬和小雅？”
男生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几秒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惊喜般地说道，“你是说穿得挺潮流，最近常常去图书馆，还经常腻在一起的那两个女孩么？”
“是的没错，”见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我赞许同地点点头，等待着他能够说出一些有价值的消息。“不管想起了什么，都说说吧。”
如果能知道一些有意义的消息的话，我的伤也不算是白受了。
“说说？说的话，其实也没关系的。”他轻声说。
“小雅死的那天，我正好在现场。不止我，我们整个部门的人都是目击者。”
男孩的眼神有些放空，带着几分茫茫然的空洞，像是大雪上还笼了雾气，让人看不清晰他眼底的情绪。
“小雅是我们宣传部的成员，虽然因为前一段时间她的意外，你们肯定知道的，处女怀孕的事，就因为这，班里总有人窃窃私语说些有的没的话。”
话音落下，我看到他的眼底划过一丝阴霾。
表情变了变，但是男孩的声音却依旧继续着，语气中含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但是，我们部门的人都了解小雅是个怎样的人，不管怎么花痴怎么喜欢帅气的男孩子，她骨子里还是封建保守的。而且，她的画技是部门里最好的，一直是我们活动时画的画板的主力。那天，因为最近有文化节的活动，所以部门里接到了文化节的画板，为了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我们留到了挺晚。”
我注意到男孩的表情变得有几分痛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但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那天竟然会，竟然会！”
他捂着头，似乎情绪有几分崩溃，仿佛再也说不下去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稍稍缓和下来。
似乎调整了好一会自己的情绪，他停顿了几分，接着才又继续说道。
“画完画板以后，小言提议吃夜宵，我们都没有意见，小雅却说累了，想先回去休息，我们想到她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还为了部门的事情支撑着跑来画画板，心中自然是心疼的，所以都同意了。”
“她要回去，自然是先回了位置上收拾要带回寝室的东西，可过了好一会儿，等到我们都讨论好夜宵吃什么，该去哪里，怎么去吃了，她都还没站起来！”
死了？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虽然和她并不算熟识，但听到如此的事情，心中还是一颤。
“当时我们也没想太多。平日里我和她也比较熟，那时我又离得比较近，所以我下意识地走上去几步，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后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么！”
他的声音猛然大了，双目也随之睁圆，仿若面前出现了无比恐怖的场面。
男孩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他抬起双手环抱住了自己的肩膀，想要努力控制住此时情绪的波动。
“血！”
“她的脸上都是血！”
骤大的声音环绕着病房，旁边正安睡的女孩皱了皱眉头，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吵到了，微不可见的移动了一下身体。
“我们似乎吵醒了小言？”我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前台给的名单地址上，女孩小言和男孩小齐是同一件病房。
“没关系的。小言睡觉一直睡得很死。”
男孩带着轻笑回答道，似乎情绪已经回到了平稳的状态。
“你请继续说。”我说。虽然知道让别人回忆这样痛苦的回忆是有几分不道德，但我隐隐感觉到，我距离真相更近了。
他沉默了会，才道，“好。”
“小雅平日里是个很活泼的人，只是那天，我拍了拍她的肩，她竟是动也不动，我以为她是累得直接睡着了，刚想喊小言把她带回寝室算了，她竟是回过了头来。”
他双眸直直的望着我和涂甜甜，但我明显看到他瞳孔中的颤抖。
已经见到过那几个女生的死相，我心中很是清楚，想必这小雅的死亡过程也会是同样的诡异而可怖。
他的话继续着，“你们知道么？七窍流血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流血的程度了。她的整张脸上都是血，一点点往外流，边流，她的脸边凹陷，她只是片刻，她就变成了一滩血水和一副骨架！”
略微停顿了一下，他忽的笑了起来，喃喃的仿若是在自语般。
“或许还得加上一张新鲜的人皮。”
男孩合上了眼睛，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明显还未从那段回忆中走出来。
毕竟任何人经历过如此的场景，恐怕都难免会在心中留下些许阴影。
“我吓坏了，当然他们也是，小言直接吓晕了，后来我们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医院了。再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他的视线转向我们，“好了，能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你们没有别的要问了吧？”
“你们待在这，已经很久了么？应该很孤单吧。”涂甜甜开口问道，“我们来的时候，似乎都没看到什么人。”
的确是没什么人，毕竟那些鬼都不能算是人。
我内心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也没有很久吧？”男孩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也就半个多月的样子，孤单的话，当然不了。只不过每次都只能看到一个护士姐姐，不过这里的人都很热情，胡叔叔，纪叔叔，李阿姨他们都会来看我们的，虽然不是很熟，但是我们都很高兴。”
“胡叔叔？李阿姨？他们是这里的病人么？”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啊？你们没有看到他们么？”虽然说着的是一句问句，男孩的脸上却带着微笑，“我还以为，你们进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欢迎过你们了呢？”
他眨了眨眼睛，原本平和的浅笑却逐渐演变成了诡异的怪笑。
“这位小姐姐身上的伤，不就是胡叔叔的特别欢迎么？”
伤口？他说的是，我腹部的伤？
所以他说的胡叔叔是——那只长舌鬼！
这个男孩也不是正常人！
“小紫蕴！捂住耳朵！”
我听到涂甜甜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无力，但她说的话，我还是信的，是以下一秒，我便是捂住了双耳！
然后我便看到，眼前的景象一变。
这房间里本来安详而缓和的气氛突然变得萧条了起来，男孩柜子前开得绚烂的百合变成了一双交握着的血手，而原本安静的少年，变成了一具骷髅！
而我能从这具骷髅上看到的唯一的东西，就是他的舌头！
“他的声音能够使人产生幻觉。”
涂甜甜的声音透过了我紧紧捂住耳朵的双手进入了我的耳朵，“我现在在使用传音，你不用说话，现在你先躲到一边去，你受了伤，这两只鬼，交给我就可以了。”
虽然很想说我可以帮忙的，但我腹部的伤，终于还是让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小心那个沉睡着的女孩。我总觉得怪怪的。”
这是我听到的，她叮嘱我的最后一句话，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女孩醒了，而我对上了她的眼睛，那双猩红的，仿佛能让我堕入无边噩梦的眸子。
接着我的耳畔传来了四面八方的话语，无比空灵而缥缈，但那声音，却让我觉得无比熟悉。
那是一个男声，他一句接一句的叹着，每句话都如千斤石般重重的敲击在我的心头——
“再也不要醒来了，朱子云，你死了多好。”
“子云，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用紫蕴的身份回来？”
“你什么都不行，活着也就只能拖后腿了。”
“你就是没用。”
“你该死！”
脑海里翻滚着这样的话语，我看不清说话人的脸，只听得到这声音不断在我耳边徘徊，而我挣脱不开。
是谁！谁在说！
我眼前渐渐模糊了，瞳孔里似乎映出了涂甜甜的刀光，她和那个骷髅战斗了起来，身姿轻盈，刀光刺眼。
我可以查明真相的！无论是我自己的死因，还是这次的十八女生离奇事件，我都可以查清楚的。凭什么说我无能！
我在心中呐喊着，反击着。
然而，就在心中费力辩解的时候，那张脸突然慢慢清晰了起来，而他的话语不断，我只看到他模糊的脸，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都是“无能”两个字。
我费力的抬头，那张脸是——
是慕少天！怎么会！
来不及思考，我终于失去了意识，最后那一秒，我的记忆停留在了身下冰冷的地面上。
那冷冽的触感如同十尺寒冰般，似乎连同整颗心都已经被完全冰冻起来了。
等到我醒来以后，我已经身在医院了，是涂甜甜把我送回来的，她也受了点小伤，但不像我那样，腹部被刀刺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