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洲此时也顾不上表现得太急会不会让颜瑾宁不悦，直接越过她大步往里冲。
别墅门打开，看清厅里被几个保镖压着双臂倒在沙发上的女人后，他的眼圈瞬间红了。
钟爱莲和他记忆中的模样不太一样了。
他记得小姨的身形是丰腴的，脸蛋也是鹅蛋脸，现在却瘦得不成样子，脸颊凹陷进去，显得眼睛特别大。
她用力挣扎着，头发黏在脸上，整个人看上去正处于一个狂躁的状态。
“小姨！”
季怀洲跑过去，把压着钟爱莲的保镖推开，将她从沙发上扶起。
“小姨，我是怀洲啊。”
他晃动着她的肩膀，试图将她唤醒。
然而躁郁症患者发起病来，是很难从中脱离出来的。
她渴望毁掉周遭的一切，所以见到什么就要砸什么，有人制止就会又咬又踹。
钟爱莲刚被季怀洲碰到，立刻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咬下去。
季怀洲吃痛，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小姨，你看看我。”
他颇有耐心的一遍一遍叫着钟爱莲。
钟爱莲咬到人就不松口了，不管季怀洲叫了她多少次，她都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季怀洲充满希望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小姨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任凭她咬着自己的手臂。
直到钟爱莲渐渐平静下来才缓缓松口。
她神色木讷地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觉得有几分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季怀洲轻瞥一眼被要咬出血的手臂，试探地又唤了一声，“小姨？”
钟爱莲的目光变得呆滞，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一瞬间被人抽走了灵魂。
季怀洲回过头，疑惑地看向颜瑾宁。
颜瑾宁移开目光，侧头扬了扬下巴。
林渊会意，找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钟爱莲一看见他身上穿的衣服，就像看见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尖叫一声就跑。
保镖眼疾手快的把她拉回来，架着她往楼上走。
季怀洲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他站起身，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颜瑾宁提步走到他身边，语气很冷，“人你也见到了，感觉怎么样？”
“她为什么不记得我？”季怀洲忍不住问。
林渊上前如实说道：“钟女士是在一家精神病医院里找到的，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医生初步推断是常年精神刺激下导致的记忆缺失。”
楼下依稀还能听见钟爱莲传来的嘶吼声，听上去就让人感觉心惊不已。
季怀洲嗓音沙哑，“她为什么会在精神病院呢？”
“这与我无关，我只负责找人。”颜瑾宁在沙发上坐下，倨傲的跷起一条长腿。
她凝视季怀洲手臂上的牙印，秀气的眉毛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鬼使神差的拉住他的手，“坐下。”
季怀洲下意识要把手抽回来。
然而对上那双蕴着厉色的眼睛，又顾及钟爱莲目前的庇护所是颜瑾宁给予的，还是坐在了她的身边。
林渊取来药箱放下就退出厅。
“季怀洲，我今天带你过来，不仅仅是让你见她那么简单。”
颜瑾宁打开药箱，拿出碘伏，抬眸轻扫一眼身边的男人，“我知道你肯定想让钟爱莲恢复正常，但以你的本事，你无法给她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更找不到顶尖的精神病医生。”
她就说这些，点到为止。
季怀洲眼睫微颤。
他知道颜瑾宁的意思。
她说的没错，他现在确实无法给钟爱莲提供任何医疗救治。
“你能确保让小姨恢复吗？”
颜瑾宁将棉签浸湿，轻轻在他的伤口上擦拭，不阴不阳地说：“或许你多去捧着点白书菀，她也能帮帮你。”
季怀洲听得出她语气中的调侃。
他承认，比起白书菀，颜瑾宁其实更值得信任。
只是这也意味着，他会被她拿捏得更死。
季怀洲抿紧嘴唇，陷入了静默。
颜瑾宁轻哼一声。
本来还想帮他消消毒包扎一下，想起他最近的表现，火气就涌了上来。
她把棉签和碘伏塞进他的手中，冷着脸别过头。
季怀洲没心思处理这些，只担忧地看向楼梯口的方向。
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开口，“我以后可以每周都来看看小姨吗？”
颜瑾宁锐利的视线顿时打过来，“季怀洲，你认清事实，我不是做慈善的。”
言下之意就是，想见钟爱莲，必须得把她哄好，照顾好，否则一切免谈。
季怀洲暗中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颜瑾宁上下打量他，见他落寞地坐在那里，浑身都笼罩在一股浓烈的悲伤中，莫名又有些心软。
“拿来！”
她不耐烦地夺走他手里的东西，微微侧过身子给他消毒。
季怀洲满脑子都是有关钟爱莲的事，思绪完全神游在外，等到颜瑾宁拍了拍他的膝盖，他才回过神。
被咬的地方已经缠好了纱布。
他勉强勾了勾唇角，“谢谢。”
颜瑾宁把医药箱盖子盖上，“回家。”
季怀洲跟着起身，走出别墅时，不禁回头往楼上看。
二楼某间房间亮着灯，窗帘分明很温馨，却让他的心里很压抑。
一想到钟爱莲要受这种折磨，他就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回清月湾的路上，颜瑾宁睡着了。
季怀洲正看着窗外往后倒退的街景，肩上忽然一沉。
他侧过头，颜瑾宁的脑袋靠着他的肩，街景的光在她高挺的鼻梁打下了一方侧影。
他保持坐着的姿势没动，就让她靠着睡。
林渊把车停在清月湾门口，颜瑾宁还没醒。
季怀洲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推推她，“到了。”
她只皱了皱眉毛，看上去很不舒服。
他心神微动，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果然又发起了高热。
让她别洗澡她不听，后背那块破损的皮肤肯定感染发炎了。
季怀洲无奈叹了一口气，“林助理，麻烦你帮我开一下车门。”
林渊下车拉开后座车门。
季怀洲轻手轻脚地先下车，随后伸手进去把颜瑾宁抱出来。
她歪倒在他的胸口，脑袋动了动，寻找到一个比较舒适的角度，又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