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5200 > 其他小说 > 猎狐计划 > 第三章 秘密调查1
    01

    这么久都没查出个名堂来,邓中民在办公室发了火。他生气的是,一个泄密邮件怎么就那么难查,发邮件的人死得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有个嫌疑人又消失了。就好像自己一直把拳头握得很紧,却找不到沙袋,只能一直憋着。这种情况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

    “你们八处是怎么搞的?这个案子有那么复杂吗?”邓中民的身子深陷在沙发里,语气充满了不满和失望。

    崔仁杰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动了动,为难地说:“其实这案子不复杂,但却很诡异。”

    “你给我说清楚,怎么个诡异法?”邓中民抱起了双手。

    “从马士平的死亡现场勘查结果来看,没有任何他杀的证据。”崔仁杰盯着面前的茶杯看了一会儿说。

    “你的意思是不是怀疑他是自杀的?”邓中民的声调明显高了。

    “我想,至少从目前的证据来看,这是有可能的。”

    “你做这行多少年了?你见过刚泄完密,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发现就自杀的吗?泄密是为什么?就为了自杀?”邓中民一连发了几问,弄得崔仁杰也不好回答。

    “还有那个黑狼是怎么回事,这么久都没找到人,我就不信,他还能飞出地球啦?就算跑出国那也有个结果吧,你得给我一个结果。你看现在算什么?”

    看崔仁杰低头不语,邓中民知道自己的口气过了点。毕竟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同志了,还是要留些脸面的。他走过去,给崔仁杰的茶杯里掺了些水,坐在他旁边,和缓地说:“老崔,我们做这行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案子没进展,我知道你也着急。可是结果摆在这,那就说明我们的工作还有没做到位的地方。你说呢?”

    “是。假设马士平是为一个间谍组织做事,那他的确应该等待,比如对方确认情报的价值和真伪,然后收钱。但他却在几个小时后就死亡,这就是我觉得诡异的地方。”崔仁杰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哦,怎么讲?”

    “在几个小时之内,收邮件的人很难确定情报的价值和真伪,那么也就是说,如果对方利用完他后,就算要杀他灭口,也不能这么快杀他。”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邓中民喝了茶说。

    “所以,这个案子关键的诡异之处,就是马士平死得太早。这不正常。”见邓中民口气缓和,崔仁杰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怀疑。

    “你怎么看?”

    “我怀疑,马士平的死是早就安排好的,他只是一个棋子,而不是下棋的人。”崔仁杰说这话时,眼里闪着猎人才有的光芒。

    “说具体些。”邓中民明显来了兴趣。

    “邓局,你刚才也说了,从没见过这样泄密的。还没到被抓的时候,就死亡了。自杀肯定不可思议。他杀呢?也不合逻辑。但这个不可思议和不合逻辑,得是确定马士平就是泄密的人,是下棋的人,才有的逻辑,对吧?”

    “对,对,是这么个道理。”邓中民点头称是。

    “可如果马士平只是个棋子,那就合逻辑了。”崔仁杰的声音很小,显得很神秘。

    “你的意思是?”邓中民皱起了眉毛。

    “也许,马士平发那个邮件并非是这起泄密案的关键,而只是个幌子。是有人故意让他发的,人家要的不是那个邮件,也可能早就知道邮件里的东西了。”

    “有意思,你接着说。”邓中民严肃起来。

    “那马士平在被利用完后,就是死路一条。只有这样,他的死才能解释得通。”

    “你是说,有人叫他发这个邮件,并非是因为邮件是有价值的情报,而只是为了别的目的。然后就派人杀了他?但你不是说,没有他杀的证据吗?”

    “这是第二个诡异之处。就算是情报机关的杀手,也不可能做得那么干净。根据马士平死前半夜提前交水电费的情况,起码说明他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你是不是怀疑,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就自杀了?”

    “对!马士平多年生活坎坷,如果在有了重大希望又瞬间破灭,有可能选择自杀的。否则,真无法解释居然杀个大活人能做得那么干净!”

    邓中民沉默了,他仰头虚起眼看着墙壁上挂的书法作品。这可能吗?马士平居然是自杀?邓中民不断在心里问自己,可如果不是这样,又如何解释没有外人痕迹的现场,和他提前交水电费呢?

    “老崔,如果他真的是自杀,你估计是什么原因让他绝望?”邓中民终于走出沉思。

    “我想,一个处于他那种困境的人,最希望的一定是离开这样的环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开始一种新生活。而且,他必定对此抱有极大地希望,因此押上一切,但他做完后,发现这不是真的。甚至比现在的环境更糟,比如又回到牢里,或者被人追杀,所以,他宁愿选择自杀。”

    “有一定道理,”邓中民翘起二郎腿,掏出烟在烟盒上杵了两下,崔仁杰忙给他点上,“但什么人能给他这种希望呢?”

    “能把他带出去的,只有外国情报机关。”

    “嗯,也就是说,外国情报机关的人利用他来发了这封邮件,但他们的目标却不在这封邮件上,而是另有所图?”邓中民看着崔仁杰,征求他的意见。

    “这个就还要进一步调查了,黑狼可能是了解一些真相的人。否则,我们只是找他了解情况,他没必要躲起来。”

    “这个是当然。但我关心的是,如果你的想法成立,那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呢?”

    “我猜不出来,现在的线索太少,对手很狡猾。”崔仁杰用力地搓了搓手。

    “我们来分析一下。发这封邮件可以达到什么目的呢?”邓中民猛抽一口,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张开的嘴似乎被什么撑住了,“老崔,你是没想出来,还是不敢对我说?”

    “邓局,”崔仁杰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苦衷。

    “说,就是天塌下来,我邓中民也扛得起!”

    “邓局,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发邮件很可能是个圈套,而事后我们立即发现了邮件,我担心,这个邮件就是发给我们看,引我们上当的!”崔仁杰的脸色难看极了。

    “可我们能上什么当呢?”邓中民的眉毛都拧成两把剑了。

    “不知道,我真的猜不出。我也不敢再想下去了。”

    邓中民此时心里清楚,再这么推下去,那么国安局在事后做了什么,人家的目的就是什么。是激光实验室!国家重点保密单位,那里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怪不得自从把激光实验室的电脑抱回来检查,自己就一直有些忐忑不安地感觉。这是多年侦察工作养成的直觉,在一直提醒自己要小心。

    邓中民的额头不觉地开始冒汗。他站起来,在宽大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几个来回之后,他冷冷地看着崔仁杰:“这些想法你跟谁说过没有?”

    “没有,这些都是没根据地瞎猜,也不好和别人说。”

    “好,以后你也别说。但你从今天起,要暗中给我查,看看假如人家的目标真的是引我们上当的话,那么人家为什么会找上我们?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既然有苍蝇在叮,那是不是说我们西都国安局是有缝的?”邓中民啪地一掌拍在桌上,脸上已是铁青。

    02

    林天阳在办公室里回味着昨晚在老街的事情。李芬妮这女孩真有点小性子,非要他说出工作单位是什么,主要做什么的,以证明他没有骗人。可他怎么能说呢?别说刚认识的女孩,就是自己的老婆,也不能说自己在做什么,这是纪律。到了最后,李芬妮明显不高兴,悻悻地独自打车离去,把他一个人傻傻地扔在老街。

    有时候,好奇是不对的,尤其是现在很多事情连林天阳自己都搞不清楚。上头又命令,对敢硬闯激光实验室的人可以开枪,这就令他不解。那辆地方牌照的车,那个蓝色火焰的民营公司,就更神秘得出奇,他们的实验居然可以让郑晓天从火车站回来并一直住在实验室不出来。还有那个国安局的赵吉祥,竟然对如此神秘的车也好奇,这都让林天阳疑惑不解。

    想着想着,林天阳忍不住拨通了赵吉祥的电话。

    “喂,赵警官吗?我是林天阳啊。”

    “什么事啊?”赵吉祥好像昨夜没睡好,口气跟打哈欠一样。

    “那天听说你来问实验室的车,卫兵态度不好,我这给您打电话赔个罪。”林天阳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子就开始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了。

    “哦,没事。那天我们开车路过,是陈军让我去问问,我懂得起的,现在哪个单位不弄点外快什么的,有什么好问的,他也是多心了。”

    闲扯了几句后,林天阳放下电话。

    “陈军?”林天阳心里的疑团更大了。陈军不去查泄密邮件,竟然关心实验室院子里停的车,自己不出面而让赵吉祥来。有点意思!不知怎么的,林天阳又想起了马士平。

    下班之后,林天阳出门打了个的,直奔李芬妮所住的商务酒店而去。昨晚在老街,这小姑娘似乎有些不高兴,今天不打招呼就去,先递束花,再请她去吃火锅,肯定能让她开心。对李芬妮,林天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女孩单纯而率真,鸡肠小肚外加一来脾气就不理人,但就是对林天阳的胃口。现在流行一句话,说是“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牵手”,从丽江开始算,李芬妮已经很自然地挽了林天阳最少三次,那得在前世修多大的缘份啊!

    想着这些,车已到商务酒店附近,林天阳让司机停了车。酒店附近有个很小的花店,林天阳爽快地包了一把玫瑰,高兴地走向酒店。

    还没等他走过去,一辆黑色奥迪车缓缓地停在酒店门口,林天阳楞住了。那车牌他认得,是陈军的车。陈军来这干嘛?还没等他细想,李芬妮便走出酒店,轻盈地钻进奥迪扬长而去。

    林天阳手捧着那束玫瑰象个十足的傻瓜在原地站了有十多分钟,一动不动地。他不知道自己该潇洒地走开,还是该破口大骂。似乎怎么做,理由都不够充分,怎么做都傻得可笑。如果一件事,从开头就是错,那么结局自然也不会令人满意。

    陈军居然和李芬妮认识!他们是什么关系,李芬妮真的只是一个单纯地公司白领吗?还是国安局派来接触自己,侦察泄密案的特工?王八蛋!单位来审查自己也就算了,原来国安局也在审查自己,还使用美人计。林天阳此时心里燃起了熊熊怒火,愤恨地把玫瑰扔进了垃圾桶,转身离去。

    没想到,自己就是无意中不打招呼去见李芬妮,但却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陈军认识李芬妮,说不定这女孩也是国安局的侦查员,并且很可能是要李芬妮来接近自己,追查邮件的问题。毕竟自己是能接触到机密的人。

    想到这,林天阳心里已全是愤怒,他决定再试探一下,便播通了李芬妮的电话:“小李,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呵呵,算了,今晚我有事,改天吧。”

    “我可以等你啊,你在酒店吗?”

    “没有,我在和户谈事情,不好意思,改天我请你吧。”

    挂上电话,林天阳脸上浮起一丝冷笑。现在的世界不知怎么了,你刚想信任谁,谁马上就会用铁的事实教育你,谁都不可信。信任和真诚现在越来越稀缺,人情薄得跟纸一样。真不知,这样下去这个世界还会变成什么样子。

    “嘟嘟嘟”,手机响了。林天阳掏出了一看,是李芬妮。

    “什么事啊?”

    “我的户有事要先走了,这样吧,我们约个地方吃饭。”

    “呀,我刚又约别人了,你看这事?”

    “那你和别人去吃吧。”李芬妮冷冷地挂了电话。

    A国情报分析中心。克里斯蒂娜对着大屏幕说到:“根据情报员狐狸的发现,我们派人去接触了这家蓝色火焰公司。他们的注册地在江苏,但我们发现,他们在当地只是一个空壳。现在停在激光实验室的这辆厢式货车的车牌为陕西车牌,并且根据从其他渠道得到的信息,我们判断,蓝色火焰公司真正的制造车间应该在这里。”

    屏幕上换成中国的卫星地图,克里斯蒂娜将激光指示到陕西南部。

    “这里,中国的秦岭。”

    麦克唐纳、瑞森、詹姆斯都听得聚精会神,脸上不时露出喜色。

    “蓝色火焰,应该是他们用来代表激光的意思。这家公司可能是中国军方将天剑计划雪藏后,用来掩护最重要的光学镜片的空壳公司。而其他的,比如动力系统,车载,能量,电子部分,等等,都应该是被转成由民营空壳公司掩护,并分散在中国各地。这十多年来,一直秘密地进行研制。”

    屏幕换上“181工程”的外景照片,非常清晰。

    “在西都附近,中国军方的一个秘密基地最近异常繁忙,代号为181工程,根据每天他们进城采购蔬菜食品的量分析,该工程的人员编制应该在一个团左右,据情报综合分析,此处可能是天剑计划的实弹实验基地。”

    “这家蓝色火焰公司能制造的镜片口径有多大?”麦克唐纳问到。

    “现在我们还无法接近激光实验室,具体数据无法获得。但根据近几天激光实验室电力供给的增加量判断,可以估计,镜片的口径不低于一米。”

    “哦,我的上帝!”麦克唐纳显得焦虑起来,“激光炮!一个足以击毁太空战斗机的激光炮。”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大家都在看着这个政界大佬,等他的指示。

    “克里斯蒂娜小姐,我们能获得他们实验的具体内容吗?”麦克唐纳耸耸肩头,无奈地说,“我们需要。”

    “非常困难,我们的狐狸已经尽了全力,才得到这些情报,对方防守得很严密。作为情报员,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

    “如果能获得具体的实验情况,我可以为这次行动追加100万美元作为狐狸的酬劳。中国有句古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们说呢?”说完,麦克唐纳转向瑞森。

    “我想克里斯蒂娜会尽力的,是这样的吧?”对瑞森这个官僚来说,现在是讨好麦克唐纳的好时机。

    克里斯蒂娜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尽管她知道,如果再进一步的话,很可能会引起中国反间谍机关的警惕,并开始反击。但在这两个高层面前,她只能选择从命。也许,狐狸还是能找到机会的,她心里安慰自己说。

    但她不知道的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一失则成千古恨!

    一个间谍面对的是整个反间谍机关的强大力量,双方的力量对比是很悬殊的。间谍能成功获取情报,在于隐蔽性和突然性。平常时藏于暗处,机会来临时突然出击获得情报,如果计划巧妙,可以做到全身而退。这是很多做冷子的间谍的成功之处。但如果多次出手,隐蔽性就会失效,突然性也谈不上,等待间谍的往往是口袋和圈套。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口袋会在何时何地从天而降,紧紧地套住你,直到使你窒息。

    03

    根据各方面的情况,杨知诚明显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力。对方加紧了行动!蓝色火焰公司莫名其妙地接到业务电话,询问加工镜片的业务价格。深处大山深处的加工基地,也有陌生人到访。这可不是好消息。要知道,蓝色火焰公司从没对外公布业务电话,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交流会,注册地也只是空壳一个。这说明对方已经查到了注册电话,很可能大概了解了这个用于伪装的空壳的情况。然后,才通过其他的渠道,找到了加工基地。这怎么可能呢?对方如何能在激光实验室开始实验之后,短短的几天之内,就找到蓝色火焰呢?十几年了,蓝色火焰都是安全的,这一下子就被人盯上,那只能说明就是这几天,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暴露了蓝色火焰。伪装一旦暴露,必然危及到雪藏了这么多年的天剑的安全。

    幸好一开始就布置了“181工程”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根据曾敏的报告,有人对“181工程”很感兴趣。杨知诚密令,对嫌疑对象只观察,不跟踪,不抓捕,装作没发现的样子,等他们继续刺探。只要对方的注意力还在“181工程”上,就说明天剑暂时还安全,说明对方还没摸清天剑的底细。

    对方的活动能力不是一般的间谍能比的。在沿海,常有些渔民被利用,到处收集废纸,从中捡出没有销毁的文件与间谍交换。但象这些人根本做不到刺探蓝色火焰的地步,到深山去打听加工基地,打听“181工程”的后勤情况,这些都是职业间谍才能做到的。

    这些活动和前些时候泄密的单兵激光器有联系吗?还是互相孤立的事件?如果把这些活动现象都摆出来,那么所发生的地点很快就能推断出一个地方——西都!看来问题还是出在西都。杨知诚心里确信这一点。西都一定有个潜伏得很深的间谍,他有一定权力,能侦察到民航的情况,能在这几天内发现蓝色火焰的情况,能获取单兵激光器,然后还能继续安全地活动,这个人,或者这几个人是谁呢?郑晓天和林天阳具备这些能力中的一部分,从前面的调查看,他们应该没问题。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活动能力?

    等镜片组的绝密实验一结束,天剑就要全面启动。如果那时还没挖出这个间谍,那么天剑就会全面暴露。现在,是关键时刻,是在和对方赛跑,看谁能先发现自己的目标。不是先抓住这个间谍,就是间谍刺探到天剑。背水一战,没有退路,没有平局!

    在杨知诚心急如焚的时候,林天阳出了激光实验室的门,拦了辆出租,便直奔西都市国安局而去,他想看看,陈军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出租在国安局附近停下,林天阳下去走到公交站台上装作等车的样子,眼睛却不时地盯着国安局的大门。

    到下班的时候,一辆黑色奥迪车出了大门。林天阳一眼就看到了驾驶车辆的是陈军。眼看奥迪车拐上了去郊外的路,林天阳急忙拦下一辆出租,一上去便说:“跟上那辆奥迪。”

    “师傅,你是警察还是侦探啊,抓人还是换辆车吧,我这还加气去呢!”

    林天阳一听,便掏出一张百元钞票往司机面前一递:“我老婆有外遇,帮帮忙。”

    “行,的哥就是爱帮忙。我最恨女人有外遇。”司机把钞票往口袋一塞,一踩油门,便紧跟了上去。

    奥迪在快上三环时减缓了速度,慢慢地停在路边的加油站外。出租司机也减慢速度,问:“那车停了,还跟吗?”

    “你继续开,慢点。”林天阳在快接近奥迪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青年走向奥迪。不是李芬妮!那青年光着头,神情很警惕左右看了看,这才拉开车门钻进去。

    这个光头是谁?难道是另一个线人?在西都市,和西都国安局的人见面都要搞的这么神秘,有必要吗?

    司机发现林天阳的神色不对劲,便劝道:“兄弟,你想开点,现在的事情,谁说得准啊。”

    “回城。”林天阳神色坚决。

    咖啡馆内,林天阳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睛看着窗外夜色中的霓虹灯,手却慢慢地搅动着勺子,以把牛奶搅匀。这是一个咖啡店老板教的,当时还特意嘱咐他喝咖啡一定不能用勺子喝,勺子只是用来搅匀牛奶的。从任何一个角度看,林天阳都象是一个悠闲的时尚青年,而不是来试探李芬妮底细的。这是李芬妮提出的见面,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林天阳就提前来了,是为了先来观察环境。

    李芬妮身穿绿色的连衣裙,象一片嫩叶般飘进咖啡店,林天阳起身微笑着招呼她过来。

    “你都来了呀。那天不好意思,户请我吃饭,不好拒绝的。”李芬妮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

    “没关系。”林天阳也微笑着为她掺了咖啡,心里却在说:还装纯情呢。

    在闲聊了几句后,林天阳问:“这次你在西都要待多久呢?”

    “看情况了,项目有些变化,我也不知道。”

    “哦,”林天阳又搅动了一下咖啡,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们公司做哪方面项目呢?”他在说的同时用余光注意着李芬妮的变化。

    “嗨,你还没说你的工作呢,倒先问起我来了。”

    女人本来就聪明,如果是女特工当然就更聪明。

    “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我在部队工作。”林天阳注意到李芬妮脸上有了变化。

    “那你们部队是做什么的?”李芬妮显得有调皮地问。

    “这不能告诉你了。这是秘密。”

    “那你给我看看证件。”李芬妮紧盯着林天阳。

    “我从不带。”

    “看在你先说了的情况下,我也说说我吧,”李芬妮这时象个小女孩一般,“我们是做光学设备的,很精密的电子显微镜。”

    “哦,医学设备。那很赚钱的呀!”林天阳开始胡侃起来。

    这一聊就是两个钟头,但一直到两人分开,林天阳都没从话里套出什么。甚至他明着问李芬妮在西都有什么亲戚朋友没,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这女孩嘴很紧,弄得林天阳回到家里都很郁闷。

    这女孩如果是国安局派来暗中调查泄密案的,那为什么一直没有试图从自己的嘴里问出点什么呢?这不太象是来调查的。整个会面过程没有任何可疑,除了她曾借自己的电话出门打了个电话,说是免得交漫游费。

    不对!这个李芬妮一定是有问题的,不然她不会和陈军神秘的见面。林天阳告诫自己,不要被美丽的表面迷惑了。可她有什么目的呢?

    慢游费?出门去打?林天阳想到这里,眼睛不觉地已经眯成了一道线了。想了一会,林天阳拿出手机,仔细地看了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取出电池,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有块很小的不干胶显得很新。上面还写着日期,就象是手机商给这台机器标的条码一样。不对!这不是机身上自带的!自己的手机已经用了几年了,这不干胶是新的。林天阳立即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掀起不干胶,下面赫然粘着一个小玩意。林天阳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是窃听器!林天阳明白了,人家并不想从话里套出什么,而是直接以借手机为名,在他的手机里安装了窃听器。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窃听自己的手机呢?现在科技进步得很快,手机可以作为窃听器使用早已人尽皆知。有些电影里面就有利用手机窃听的片段,只要输入手机号码,那部手机就变成窃听器,侦听得清清楚楚。现在但凡有些反侦察意识的,就会在关键时刻把手机电池取出来,这样,手机就无法窃听了。

    如果李芬妮是国安局的人,要暗中调查自己,应该首先是监听自己的手机,因为自己从不取出手机电池,没必要费神使美人计在手机里面装窃听器啊!难道她另有所图?

    林天阳想不通的事情,就会一直想。简单地分析,就可以知道,李芬妮不象是为国安局工作的人,因为她似乎没有打听泄密邮件方面的事情。一想到最近激光实验室的紧张措施,林天阳不寒而栗,他想把这个窃听器拿去检测,但又怕李芬妮从窃听内容中知道自己已经将窃听器取出。

    左思右想之后,终于想了个好办法。他找出录音笔,连续打了几分钟的鼾,然后将录音笔放在手机旁边反复播放。然后他轻轻地走到屋外,迅速下楼,找公用电话拨通了曾敏的号码。

    04

    正在忙活着“181工程”的曾敏接到林天阳的电话大吃一惊。不论这个李芬妮是不是国安局的人,在担任重大保密任务的林天阳身上装窃听器都不是个小事。他带着工程中的反窃听专家连夜赶到了林天阳的住处,悄悄地对这个小小的窃听器进行检测。

    “在哪?”一进屋,曾敏在手心上写下这两个字问林天阳。

    林天阳指指那个还放着自己鼾声的录音笔旁边的手机。

    反窃听专家小心地打开手机,用镊子夹起来芯片,在台灯下看了看,又拿出手持式测量仪检测了信号。然后专家的眉头就紧了。他示意两人到外面去。

    “这是国外的窃听器,不是国内的,而且它的信号很强。我怀疑它的信号可以不受屏蔽器的影响。”在屋外,专家面色凝重地说。

    “这么说,这个窃听器可以不受激光实验室的屏蔽器干扰?”曾敏紧张地问。

    “激光实验室的屏蔽器是国内最先进的,而且功率最为强大。这种窃听器我没见过,能不能躲过激光实验室的屏蔽器,我不敢确定。”

    曾敏和林天阳面面相觑,这无意中的发现,象是冰山一角,预示着下面那深不可测的阴谋。

    只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鼾声不能一直这么放着。对方只要稍微有了察觉,必然马上逃跑。能弄到这种级别窃听器的人,要跑出中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而一旦对方逃跑,所有的一切将永远成为不解之谜了。怎么办?

    半夜被电话叫醒的杨知诚清楚地意识到,这是抓获那只狐狸的机会。他指示曾敏,要想尽一切办法,保证对方不能察觉这个窃听器已经被发现。要求林天阳象往常一样去激光实验室,同时曾敏要安排演戏,欺骗对方。还有就是,蓝色火焰公司的实验立即撤出激光实验室,而那辆车留下来,以配合林天阳。

    夜幕下,激光实验室紧急行动起来。很快,核心实验区的超大镜片组就收拾得干干净净,象从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而录音笔的鼾声还在继续。

    专家将不干胶覆盖在窃听器上,安装好电池,便和曾敏离开,只留下林天阳一个人独自思考着。

    李芬妮是个外国间谍,从窃听器就可以确定。目标很可能就是激光实验室正在进行的实验,那个蓝色火焰公司的实验。林天阳很纳闷,连他这个负责保密工作的情报站军人都不知道那个实验是什么,对方怎么就能发现这个实验这么有价值呢?而且预先就派出李芬妮来接触自己,棋高一着啊。

    陈军和李芬妮认识,两人会不会是一伙的?或者陈军也是李芬妮在拉拢的对象?那个光头青年又是谁?这些疑问萦绕在林天阳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在他分析这些问题的时候,“70”论坛已经出现了一条帖子:“蜜蜂已飞进蜂房。”

    如果林天阳知道这是李芬妮和克里斯蒂娜联系的暗语,肯定会马上猜出这帖子的意思是已经成功地在自己身上装上看了窃听器。但这种暗语联系方式是一对一的,除非其中的联系人告诉你,让你知道这是接头联系的方式,否则没人能破解。这和天空中乱飞的无线信号是不同的,只要截获(也就是收听到)这类信号,不管以什么方式加密,都能马上知道这是情报,是双方在联络,然后就等技术人员解密。但克里斯蒂娜想出来的暗语帖子,首先就是没人会注意到这是情报,是联络,所以不会有人去破解,而且破解了也抓不到人。因为这些论坛是开放的平台,谁都可以登录。

    这时候林天阳想的全是陈军,李芬妮是没有什么悬念了,间谍一个确定无疑。但陈军在扮演什么角色?过了一会儿,林天阳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想出了一个主意,要测试一下陈军。

    当天亮以后,一宿没合眼的林天阳关上了录音笔,随便洗漱了一下,便赶往激光实验室。

    曾敏早已神色凝重地在办公室等着。见林天阳进来,他轻轻把一张便签纸递过去。那纸上写着:专家分析,那种窃听器很可能可以避开实验室信号干扰器的干扰,从而把信号送出去。你今天只在这个屋里活动,讲话要注意,不要涉及任何秘密,也不应引起对方的怀疑。我已经布置人监视李芬妮,杨局指示,暂不动她,以观时变。

    “呵呵,有什么吃的啊?”林天阳笑呵呵地问曾敏,一边在纸上写:我有个计划,引蛇出洞。

    “有桶方便面,你吃吧。”曾敏一边回答,一边写上:什么计划,你别乱来,最好等上头指示。

    “那我吃了,今天起得晚,没吃东西就来了,现在饿着呢!”林天阳说完,又在纸上写:在对话中装作无意中泄露我要带秘密文件出门,对方肯定会想办法来偷,我们可以抓他们。

    曾敏写道:太危险,还是等杨局指示。

    林天阳重新拿了张纸写道:那马上请示,这是大好机会,李芬妮后面可能还有人。

    还有谁?

    她搭过国安局陈军的车,我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看到这句话,曾敏抬起头,那表情象是见到外星人一样激动不已。的确,没人能抵挡住抓获一只鼹鼠的诱惑。他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向林天阳做了个手势:OK。便蹑手蹑脚地出了办公室。

    林天阳高兴起来,把手机放在桌上,还真从抽屉里拿出桶方便面,那是以前值夜班时留下的。

    在他对着手机吃得呼哧呼哧的时候,曾敏又回来了,进门就对他翘了个大拇指。林天阳喜出望外,正要说话,曾敏立即伸出食指放在嘴前,并示意跟自己出去。

    两人悄悄出了办公室,走到远处,确信已经在窃听器的范围之外,曾敏这才松了口气小声说:“杨局同意了,但要求只能是引出李芬妮后面那个人,看看陈军是不是真有问题。其他的暂时不能做,否则无法控制局面。”

    “不抓人?”

    “对,暂时不抓人。你怎么计划的?”

    “待会你进办公室对我说,这次实验的数据出来了,其中一份拷贝在优盘里,要我送到情报站封存起来,以备后面查阅。我说等我吃过午饭再拿回情报站,然后你问我中午在哪吃,我说在回去的路上随便吃点什么就成。”林天阳说出了他想了一晚上的计划。

    “那会怎么样?”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这次实验,那肯定会上当,对他们来说,这是获取秘密的好机会。很可能派李芬妮来联系我吃午饭,然后找机会偷资料。”

    “那和陈军有什么关系?”

    “这时,你再以科技情报局的名义联系陈军,说希望他能帮个忙,在国安局系统内查查一个女孩有什么问题没,说她最近和我接触比较频繁,而最近激光实验室很紧张,想预防万一。但我们科技情报局方面的系统没有这女孩的资料,所以想请他帮忙。他同意后,你再告诉他这个女孩叫李芬妮。这样的话,不管他帮不帮这个忙,只要这个约会有任何异动,就可以说明些问题。”林天阳眼里闪着智慧的光芒。

    “哦,”曾敏有些明白了,“如果陈军没问题,他做不做,这个事情都不会传到李芬妮那边,权当是军地合作,婚前配偶关系调查。对吧?”

    “是。”

    “只要李芬妮不赴约,或者是不做小动作偷取资料,那么就很可能是陈军透露了风声,警告了她。因为对方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获得实验数据的机会,而只有风险太大的情况下,才会被迫放弃。”曾敏明白了林天阳的意思,帮着分析道。

    “对,所以,我们要等李芬妮主动来约我吃午饭。李芬妮是间谍,这已经没有疑问,所以她正常的举动应该是约我吃饭,然后偷情报。她约我后,如果放弃约会才能说明问题。如果陈军跟他一伙,就可能警告她要小心,科技情报局已经注意上她了,但对方可能很狡猾,很可能继续赴约,却不做小动作偷情报。也就是说,只有李芬妮赴约,并有动作偷情报,才能证明陈军没泄露。你觉得呢?”林天阳说。

    “对,这个计划的目的不是去证明李芬妮的问题,她已经很清楚了。计划是为了试探陈军?”

    “是的。”

    “好计划,说干就干!”

    两人又悄悄回到办公室,开始了这出引蛇出洞的好戏。曾敏在办公室来回走了走,一本正经地大声说:“天阳,这次实验的数据已经整理好了,你带一份回单位存档。”

    林天阳看着曾敏的样子,强忍住笑,答道:“我待会吃完午饭回去。”

    “你中午吃什么?”

    “我回去的时候,随便在路上吃点就可以了,吃完正好回单位存档。你和我一起吃吧?”

    “不了,我下午还有事。你一个人吃吧!”曾敏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门,然后轻手轻脚地凑到办公桌前,和林天阳一起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部手机。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两人的眼睛都酸了。林天阳有点沉不住气,身体不住地扭来扭去。他每动一下,曾敏就瞪他一眼,那眼神分明是担心把鱼吓跑一样。

    “嘀铃铃”,快到中午下班的时候,手机真的响了,果然是李芬妮。

    两人楞住了,睁大眼睛互相看着对方。他们此时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象是一场大决战前夜指挥行军布阵的将军,既兴奋又紧张,既期待又担心,希望赢取胜利,但又担心敌人溜之大吉。

    继续响着的铃声提醒曾敏回过神来,他赶紧指了指手机,挤眉弄眼地要林天阳接听。

    “喂?”林天阳也回过神来,抓起手机,尽量压制住自己狂跳的心。

    “你怎么半天才接啊?”电话那头,李芬妮有些不悦。

    “我刚到别的办公室去了。有什么事吗?”

    “你中午有空没?”

    “中午啊,我要回单位一趟,送个东西。”

    “我就要走了,中午咱们一起吃饭吧,我请你。”

    “呵呵,好的啊。那我可要吃好的。”

    “行。你看哪方便,你吃完还回单位?”

    “那就顺风酒楼吧。你打个的,出租都知道位置。”

    “行。你快点啊,我会提前去的。”

    挂上电话,两人象猫一样悄悄溜出办公室。到了僻静处,林天阳兴奋得手舞足蹈:“上钩啦!”

    曾敏也象喝了酒一样,脸上泛起红色,眼睛笑得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但他毕竟是有经验的反间谍特工,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想了想,眼睛里露出老练的眼光说:“再等20分钟,我就给陈军去电话,你等下班就出门去赴约,其他的你不用管。”林天阳点头称是。

    突然,曾敏一拍脑门,说:“文件怎么办?”

    “不用,我随便从网上下载点激光方面的东西,拼凑出来就行。”

    “好。如果李芬妮取消约会,就说明陈军警告了她。但你怎么发现她有没有偷资料呢?”

    “她不大可能会把资料偷跑,很可能是找机会复制,他们知道我用的是优盘,可能提出借用,然后趁机拷贝。这就能清楚地证明问题。”

    曾敏一拍大腿,恨不得拥抱一下这个以前在他看来太没专业水准的同学了,“你很智慧嘛!好,我们分头行动。”

    05

    林天阳时不时地拿出手机看一下,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但直到他到了顺风酒楼,也没有电话来。他在大厅里咬着嘴唇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李芬妮的电话。

    “你到了吗?我在二楼等你呢!”李芬妮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林天阳上了楼,看到李芬妮坐在靠窗的位置,在微笑着挥手示意自己过去。多可爱的女孩啊!如果她不是间谍,也许能和她做朋友。可是如果她不是间谍,也许就不会有丽江的邂逅了。

    两人说着轻松的话题,尽是些西都的人文风情,美食小吃,还有能有幸认识林天阳这个不愿说出自己单位的新朋友。这些话说明,这次确实是顿离别饭。林天阳心里藏着事,他看着眼前的李芬妮,似乎是那么纯真,又让他想起多年前,在石家庄也是一顿离别饭,就和女友天各一方,劳燕分飞,从此再无见面的缘分。他不得不在心里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告诫自己,这纯真下面是险恶的用心,和当年女友的纯真是截然不同的。

    李芬妮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又是长途!害我亏漫游费。我用你的手机回吧!”

    林天阳正啃块骨头,心里咯噔一下,暗自说:还是露出原形了。他把手机递过去,低着头继续吃。

    李芬妮拿起手机走到林天阳身后说了一阵,急忙走过来对林天阳说:“你有优盘没,我用一下。”

    林天阳楞了一下,看来陈军没问题。他拿出那个装着自己随便从网上下载的激光实验资料的优盘递过去。李芬妮笑着说了声“谢谢”,便一边打电话,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她先把优盘插在自己的手机上,然后又拔下优盘查到自己的电脑上。

    很快,李芬妮关上电脑,将手机和优盘都还给了林天阳。然后,两个人各怀心思地继续边吃边聊。为了控制住情绪,林天阳有时还夸张地笑笑。李芬妮看来心情也极好,一个劲地夸西都是个好地方,都是夏天了,可气温平均才30度刚出头,还说在江苏浙江那边气温到夏天几乎都在35°以上,热得她一出门就得补妆,因为汗水老是会打湿脸上的粉底。

    吃完这顿饭,当两人道别分开后,看着李芬妮上了车,林天阳在心里说了句:陈军,你也是李芬妮接触的目标吗?

    林天阳在情报站遛了圈,和几个同事打了招呼,便火速回到激光实验室。曾敏正在办公室等他呢。

    林天阳放下手机,和曾敏轻轻地走到僻静处。

    “怎么样?”曾敏急切地问。

    “李芬妮借了优盘,在自己的电脑上用了一下。”林天阳说。

    “这样啊,那说明这个陈军没问题?”曾敏显然有些失望。

    “陈军当时怎么说?”

    “他说得单位之间协调,才能查资料。他自己无权查阅,而且查了也不好告诉我。”

    “哦,对,”林天阳眉头微蹙,想了想说:“虽然陈军没问题,但我们这次试探很成功。对方一定窃听到我们的对话,知道这个中午我将携带实验数据在外面一个人吃饭,吃完就要将优盘拿回情报站存档。也就只有中午这一会有机会。这样,李芬妮就抓住这个机会,请我中午吃饭,想找机会复制数据。而你给陈军打的电话,至少也排除了陈军的嫌疑。”

    “他们很有胆识,不简单啊!”曾敏补充道。

    “很奇怪的是,李芬妮又借了一次我的手机。”林天阳有些不解地说。

    “什么?”曾敏大惊。

    “又借了我的手机啊,说是省漫游费。”曾敏的表情把林天阳吓得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曾敏立即扔下林天阳,飞奔回办公室。林天阳紧跟在后面,也进了门。只见曾敏小心地取出手机电池,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林天阳凑过头一看,原来粘着窃听器的不干胶已经不翼而飞了。他不相信地把手机卸得七零八碎,可是,那个窃听器毫无疑问是没有了。

    林天阳瘫坐在沙发上,嘴里喃喃地说:“职业间谍,绝对是职业间谍。怎么办,丢失重要证据,杨局还不得把我们俩给劈了啊!”

    曾敏早已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对方显然比他们俩预想得要高明得多,但这时需要冷静。愤怒和激动只会降低人的智商,并导致不明智的行动。

    “天阳,别担心,我相信杨局会原谅我们的。”曾敏的确比林天阳要成熟一些,要稳重一些。

    林天阳抬头看着曾敏,眼神还是显得慌乱。

    “你这个人智商有余,情商不足,”曾敏转身望向窗外,说:“现在的局面比前段时间好多了,我觉得眼前的迷雾开始渐渐散开,那些躲起来的人开始露出影啦!”

    “嘀铃铃”,曾敏接起手机。对方说:“李芬妮马上要登机了,是去上海的班机,怎么办?”

    “放她走!”曾敏说完收起手机,转身对林天阳说:“她跑不掉,现在我们要好好想一下后面的行动。”

    “他们取掉窃听器,是不是说他们已经有警觉了?”

    “不见得。间谍只有在觉得自己没被发现的情况下,才会把窃听器取回。有的间谍甚至是当天安,隔天就取回,免得时间长了被发现。他们取回窃听器,可能是因为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就是你优盘上的东西。这点很重要。因此,她未必知道自己的尾巴露了出来,反而会认为,她是获得信任的,她肯定不知道你已经在无意中发现了窃听器的存在,并做了处理。杨局要我们除了试探陈军以外,不能做其他的是正确的。李芬妮肯定不止一个人,但从现在看,可能还不是陈军。”

    “他们要偷什么?”

    “天剑计划!”曾敏一拳擂在桌子上。

    06

    当杨知诚获悉林天阳他们这次行动的结果,心中马上产生了一个疑问。如果说这次李芬妮接近林天阳,是为了在他身上装窃听器,以获取实验的情况,那么这次行动和上次的单兵激光器泄密案有什么联系?既然接触过李芬妮的陈军已经排除了嫌疑,那还有谁是她的同伙呢?而陈军是怎么认识李芬妮的呢?那些莫名其妙的人都在一个劲地打听“181工程”的情况,可这个李芬妮却能火眼金睛地直奔激光实验室而去,并且是在最关键的镜片组实验时期,这可都不简单。

    现在,杨知诚很幸庆自己当时的谨慎,没有让曾敏出手抓人。从李芬妮骗林天阳的优盘去拷贝的手法上看,她应该是条小鱼,之所以能在关键时期直奔激光实验室,很可能是后面有人指点,否则绝不会那么幸运。所以,他要放掉小鱼,等待机会去抓住那只狡猾的狐狸。

    在杨知诚觉得有希望一举破获针对天剑的间谍网时,邓中民在局里宣布了邮件泄密案的结论。

    “根据法医的检验和现场勘查的结果,现在可以认定,马士平系畏罪自杀。他在精心设计了出卖代号为天剑计划的武器研制方案后,而他掌握的天剑计划资料还是十多年前的初始资料,基本不再有任何价值,因此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感到万念俱灰,选择自杀是符合情况的。虽然,这段时间大家追查黑狼没有什么发现,但黑狼并非本案的关键。这个邮件泄密案,经科技情报局驻西都情报站的确认,和激光实验室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是说,没牵涉到实验室里有价值的秘密。换句话说,本案实际没有泄密。只是一个被时代和社会抛弃的人的痴心妄想,妄图把已经失去价值的东西当宝贝卖。我们局还有其他很多重要的工作要做,因此,我决定,撤销追捕。”邓中民语音洪亮,大会议室的每个侦查员都听得清清楚楚,但部分侦查员的表情显得很疑惑。

    崔仁杰扫视一遍会场,接着说:“虽然大家觉得这案子可能还有些疑问,但我们讲的是证据。所有的证据清清楚楚地表明,马士平的确是自杀。而收件人在国外,暂时也不是我们能去追查的。那么涉案的邮件其实又是早已失去价值的东西,虽然没有解密,但情报站那边确定其已没有实际价值。有些资料确实在解密方面,工作做得不是很及时,没价值的也一直不解,弄得我们也分不清什么是做重要的,什么是需要付出最多精力去保卫的。这个案子,现在是弄清楚了的,泄密人是自杀,而涉及的秘密已失效。”

    邓中民喝了口茶,说:“鉴于这些情况,所以本案可以了结,不用再费那个神折腾。”

    “那这个黑狼为什么要跑呢?”黄志华还是不服气。

    “小黄,我们办案是要讲证据的,有证据证明黑狼有杀害马士平的嫌疑吗?没有,对不对?黑狼只是我们需要排查的对象,说不定找到他,才发现他和别人一样,也不了解马士平。他是服过刑的,躲着我们也很正常。但这不是我们去追他的理由。”崔仁杰说。

    黄志华拿不出过硬的证据,也只能表示信服地点了点头。

    开完会,黄志华追上陈军,小声地说:“陈哥,这真就结案啦?”

    陈军回头看看他,笑了:“领导说得对,马士平应该是自杀的,之所以我们会觉得是他杀,是我们在按照惯常思维去想,但证据显示的确是自杀。又没实际价值的泄密,不结案还能怎么样?”

    “那倒也是。没泄露有价值的秘密,也就是没受害方,做案人又自杀了,的确应该结案。”黄志华喃喃自语道。

    陈军见状,笑呵呵地走开了。

    当曾敏带人来紧急清理实验区的时候,郑晓天刚回家。这么多天连续奋战,他每天只在实验室的沙发上迷糊几个小时。终于做完了镜片组实验,郑晓天松了口气,回家后一觉睡到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六点了,还是林天阳的电话吵醒了他。林天阳在电话里通知他,这次的实验顺利结束,他可以到上海去陪家人了。

    接完电话,郑晓天也睡够了。这次实验的确很难做,直径两米的镜片组,直径和精度都远远超过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军用级镜片,但几天下来,终于得出比较满意地数据。安将军对此表示很欣慰,并告诉他各方面正在准备不久将开始的总装实验。

    郑晓天起床后,感到饥肠辘辘,便到厨房东翻西找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可是厨房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包方便面都没有。郑晓天这才想起去火车站之前,特意嘱咐保姆要收拾好厨房,免得有耗子钻进来。他无奈地笑笑,穿上便装,准备出去随便吃点什么。

    “叮咚”,这时会有谁来呢?

    郑晓天打开门一看,是陈军,手里还拎着东西。

    “郑工,我下班路过,就上了串串门,这是给彤彤买的。”陈军一脸热情地先开了口。

    “你来就来,气什么呀!再说了,彤彤已经跟他妈到上海去了,进来坐吧。”一回生,二回熟。这已经是陈军第二次上门了,郑晓天自然也热情起来。

    “您这是要出门?”陈军边往屋里走,边顺手把礼物放在了沙发旁。

    “家里就我一个人,什么菜都没有,出去随便吃点。诶,你吃了没,要是你没什么安排,跟我一起去?”郑晓天的心情格外地好,一是因为这高难度的实验顺利完成,二是可以到上海去陪家人。

    “行,我请您去吃火锅。”

    “那你把你夫人也叫上。”

    “我啊,一直没结婚呢。今天咱们都自由!”

    “那行,走!”

    西都的火锅店到处都是,离郑晓天家不远就紧挨着有好几家。两人进了最近的一家,这是家重庆火锅。重庆的饮食以火锅著称,起源于明末清初的重庆嘉陵江边的朝天门码头。当时那些水手和纤夫在劳作之余,常围坐在一起,将牛毛肚、猪黄喉、鸭肠、猪血鸭血等一股脑儿到进放着各种调料的锅中。上世纪二十年代,这种餐饮方式在重庆江北一带逐渐发展壮大,到现如今,重庆火锅已经在全国遍地开花,并渐渐地影响了中国的餐饮文化。在餐饮业竞争激烈的西都,到处林立的火锅店也是打着重庆火锅的招牌。

    火锅最吸引人的地方一是鲜香,大老远就能闻到其香味,吃完后食的衣服上也被熏得香味三天都不散。二是在一起烫菜的过程中,能拉近彼此的距离。现今中国有句话,叫做“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有了这些个一起的共同经历,那就是兄弟伙,就是哥们,就是利益共同体。而这一起烫火锅,就意味着可以打开话匣子。

    对郑晓天来说,有太多的憋屈藏在心里。几杯下肚之后,郑晓天拍了拍陈军的肩膀,说道:“小陈,在我见过的做你们这行的人里,你算是个另类。”

    “哦,我怎么个另类法?”陈军抿了口酒,笑着问。

    “你有人情味啊。你们这行的人,大多只想着抓个大的,然后升官发财,很多东西就放在一边去了。手里有权的,马上就要摆出一副威风的架子,盛气凌人,好像随时可以把人弄进去一样。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讲理!现在讲理的人真不多了。”

    “郑工,你过奖了。”陈军又给郑晓天掺了一杯,“讲理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的,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嘛!”

    “是这个道理,可中国人一朝权在手,就要把令行,从不知道除了权力之外,还有很多东西是值得我们去奋斗的。你说这两千多年来,中国人都要读书,为什么啊?就为了做官,就为了那个权力,而不是追求真理,追寻知识。黑格尔曾经说过,中国几千年来,什么进步都没有。人家从没到过中国,但一眼就把中国给看透了。”郑晓天已经有了些醉意。陈军给他捞了个鹌鹑蛋,对这些话同意地点了点头。

    “小陈,我给你说,我一般不想和别人说这些。但我最瞧不起那些眼睛里只盯着权力的人,我郑晓天要做官,那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我只想做事。可只做事的结果,就是艰难!”郑晓天抬起眉毛,眼里泛着醉意,但似乎又十分清醒。

    “郑工,这都怪我们工作作风太粗糙了。”

    “诶,你想哪去了,我可不是在怪你。”

    “对了,郑工,那个泄密邮件的案子已经结了。我今天来,就是我个人给您赔个罪,当时的确不是很慎重,来,我敬您一杯!”

    两人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

    陈军咂了下嘴,说:“郑工,你别为这事怄气了,我看您这几天都憔悴了些。”

    “我哪是为这些事生气,这些事不值得。我最近做实验累得不行。”

    “那现在顺利完成,我敬您。”陈军又敬了一杯。

    郑晓天抿了一大口,摇摇头说:“说这话还早,这才算是把零部件的实验做完了,后面还有总装实验。不过,这次实验算是前期试验的关键,的确很难做。”

    看陈军听得迷迷糊糊,郑晓天笑了一下:“这是最高机密,恕我无可奉告啊。呵呵,要不是看你是国安特工,是抓间谍的,我连这话都不敢给你说。再说了,都是激光方面的东西,说了没意思。”

    陈军好像听明白了似地点点头,给郑晓天烫了块毛肚,小心翼翼地夹在他的油碟里。郑晓天连说自己来,自己来。

    “哪您可得好好休息休息了,要不找个对方去旅游吧,九寨沟、稻城都不错,去住上一段时间,好好调养一下,您看您的确是太累了。”

    “休息不成啊,我明天去上海配孩子去。”

    “上海也不错啊,正好您和家人可以到附近的苏州、杭州,好好玩上一阵子。”

    “也就是能轻松个把月吧,来,光你敬我了,我也敬你一杯。”

    就在这晚,走在浣花溪边芦竹丛生的小路上,林天阳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肯定是间谍女孩而失落。自从发现她和陈军认识后,林天阳一直就有种说不出的愤怒,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人喜欢被欺骗,被利用。当发现手机里的窃听器后,林天阳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但现在李芬妮走了,带走了前些日子的快乐,也带了他对初恋仅存的回忆。估计不会再有谁,能让林天阳回忆起初恋的幸福,剩下的只有干瘪乏味的象白开水一样的生活。

    这个下巴上和初恋女友一样也有块疤的女孩,肯定逃不掉已经撒向她的弥天大网。一想到这些,林天阳的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马士平应该也曾经是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有着大好的前程,可一旦掉下来,就再也没有幸福过,直到生命结束。李芬妮的命运大概也将如此,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从事的间谍工作,结果必将是面临严厉的制裁。情报斗争是残酷的,残酷得可以为了目的而摧毁一切,包括一支洁白的鲜花。如果她不是另有目的,也许和林天阳真的能成为朋友,至少,林天阳是这么认为的。

    人与人之间就一定得是互相利用、互相争夺的关系吗?望着溪边捕食小鱼小虾的一只只白鹭,林天阳在心里问自己。但这种明显属于费脑筋的哲学或社会学问题,是白鹭回答不了的,林天阳的慧根也不足以从眼前的风吹草动和白鹭捕食中得出某些证悟。美丽的克里斯蒂娜,可爱的李芬妮,这些自己见过的女性,如果不是间谍,该是多好啊!可是,自己,不也是科技情报局驻西都情报站的军人吗?不也是特工吗?如果她们是虚假的,邪恶的,丑陋的,带着阴谋诡计的毒蛇,那么自己呢?

    想问题有时也会想不下去,不一定是因为问题太刁钻,有可能是因为价值观、逻辑方式的问题。古往今来,但凡做成大事的人,一定不会象林天阳这样想。他们大多是和《上海滩》中冯程程一样思考,“对我好的就是好人”。不同的是冯程程只想做个被爱包围的女人,而那些做成大事的人,只想着坐在权力的顶端,让世人卑恭地包围着。

    远处的天边还有一抹淡淡地余晖,当白鹭和其他的水鸟扑腾的时候,甚至可以听到翅膀拍打的声音。林天阳坐在水边的石头上,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