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阳县县城城门紧闭。
城南赌场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春柳街血流成河,整条街都被鲜血浸染成了红黑色。
“二位,城中的匪盗基本上已经赶尽杀绝。”
“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每日天明时分,剩余的那些匪盗都会回到城中,若被他们得知,只怕无法善了。”
这场围剿远比想象的更耗时间,眼看这天色都隐隐有些放亮。
宋六与玄一坐在街边醪糟摊子上,统领也来到桌边坐下。
刚刚他已经杀红了眼,只感觉胸中积攒的恶气全都发泄了出来。
此战算得上大获全胜,但他此刻却没有胜利的喜悦。
毕竟城中的匪盗只能算是少数,城外还有足足三百余人在烧杀抢掠。
若是他们发现端倪,只怕将是一场恶战。
“原本觉得这醪糟还有些滋味,可喝过萧老弟的酒之后,这醪糟简直和水没什么区别。”
宋六仿佛没有听到统领的话,自顾自的评价着碗中的醪糟。
玄一擦拭着长刀上沾染的血迹,发现刃上崩开了一道缺口,不由得眉头一挑。
见这二人都不搭理自己,统领咬了咬牙,摘下头盔放在一旁。
“二位,那位大人到底是何盘算?”
“眼看就要天明,再不做准备的话,说不得会牵连到城中百姓。”
见他一直在旁边喋喋不休,宋六直接将碗摔到桌上。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让你做什么你去做什么就是了,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
“先别说这些事轮不到你来操心。”
“就算没有任何准备,大不了我一个人去守城门,你看有没有匪盗能入城就是了!”
被宋六骂了一顿,那统领沉默了。
只不过看他咬牙的表情,便知道他心有不忿。
也对,他是这城中的守军统领,事关城中百姓安危,怎么就轮不到他来操心了?
可刚刚宋六的勇猛也深深的震撼到了他。
有一说一,在这一点上,他也算是钦佩无比。
若他能如同宋六一样勇猛,说不定就用不上之前的这权宜之计了。
玄一看了看那统领,将擦干净的长刀收入刀鞘之中,喃喃开口。
“虽然那家伙说话不好听,但他说的对。”
“既然萧公子决定了要插手此事,定然有了周全的计划,你只需听命行事就是了。”
“即便真有意外,到时也不用你们来担责。”
统领担心的从来都不是担不担责。
可二人都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一道红色的身影飘落在他们身侧。
统领瞬间警惕起来,但看清是浅浅后,这才松了口气。
“欸?浅浅妹子,你怎么来了。”
“城南赌场那边已经搞定了?”
浅浅婉儿一笑,点头道:“一个时辰前那边就已经解决了。”
“我刚刚从栈来,公子有了新的安排,让咱们将所有匪盗的尸首全都扔到城门口去。”
“什么!?”统领拍案而起,“城外的盗匪马上就要回来了,这样做和向他们直接宣战有什么区别?”
浅浅打量了一下统领,十分淡漠的道:“宣战?”
“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一下,这应当叫做剿匪。”
“只有势力对等才能叫做宣战,有我家公子在城中坐镇,就凭那些盗匪,他们还不配!”
“公子还说了,将那些匪盗尸首丢到城门外后,不用关城门,一切如同往常就好。”
浅浅只是来传达这个命令,说完之后便离开了。
可统领却根本搞不懂萧潜到底要做什么。
非但不做防范,反而还要故意去激怒那些匪盗。
若他们真的杀进城来,凭百余名守军与官差,如何与他们抗衡?
见他站在原地迟迟不动,宋六倒是催促起来。
“你是没听清浅浅妹子的话吗?”
“还不赶紧让你的人将这些尸首全都拉到城门外去。”
统领依旧没有动,只是皱着眉看了过来。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一点质疑都没有?”
“激怒匪盗,城门大开,这和主动送死有什么分别!”
“真要如此,倒不如一把大火将这整座城都给烧了,也省的百姓在那些匪盗手下受辱!”
“你!”宋六拍案而起,很明显是想教训教训这不知好歹的统领。
他们只是途径此处,按理来说可以不管这桩闲事。
现在办了忙,反倒落下了埋怨与质疑,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但玄一却比他更快,长刀出鞘,直接抵在了统领的前胸。
“你若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你放心,就算没有你,凭借殿下的令牌,我也一样能号令这些守军。”
“所以你最好搞清楚一点。”
“之所以你现在还活着,是因为萧公子见你有一颗赤诚之心,所以网开一面。”
“若是按照大夏律法的话,无论是不是事出有因,光是与匪盗合谋,致无辜百姓惨死,你至少就要被夷三族!”
统领知道这不是恐吓,大夏律法之中的确有这一条。
先前他并不后悔,哪怕最后朝廷怪罪下来,他也认为自己做的没错,最起码是保住了更多的百姓。
可萧潜已经讲话说的清清楚楚。
他们的这个计谋说是权宜之计,事实上却是埋下了更大的隐患。
即便真有一天朝廷派来了援军,那些匪盗也可以用整座城的百姓作为要挟。
这么一来,结果又有什么不同,无非是让百姓多苟活了几日而已。
“好,我这就去下令。”
统领虽然还没想通萧潜究竟要做什么,但他想明白了一点。
那就是萧潜的谋略远在他与黄三之上,不然也不可能一眼就看破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惨烈后果。
既然如此,他选择了赌上一场,一切都听从萧潜的吩咐。
反正事已至此,从他们对城中的匪盗动手开始,就全然没有了半点退路。
与那些匪盗之间,也成为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栈之中,黄三正坐在萧潜对面。
他虽然没有如同统领那般纠结,可也想不通萧潜为何如此。
“大人,您这样做,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