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位北域世子的想一出是一出,萧潜也无可奈何。
好在今夜无风,也不算很凉,便让浅浅拿了一条厚毛毯来,盖在了他的身上。
打开院门,门外早就赶来的世子禁卫瞬间手握刀柄。
为首那人更是冷声质问道:“我家世子呢?”
萧潜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指了指院中。
“世子说今晚要住在这里,让我知会你们一声。”
“至于安全问题,你们也不用担心,若是觉得乏了,大可回楼船,或是找家栈好好休息休息。”
禁卫探头看了看,见世子果然躺在凉椅上小憩,便放下了心。
于是朝萧潜抱拳,开口道:“萧公子,既然如此,那世子便劳烦您了。”
“至于我等,守在此处便好,您无需忧心。”
萧潜也不打算强求这些禁卫,只是点点头,便转身回了院中。
然而没过多久,院门再次打开。
姜大与宋六抬着一口大锅走了出来。
“哎,你们几个,这是萧老弟给你们准备的,趁热来吃。”
锅里面是剩下的那些食材,用底料熬出的红汤一锅煮熟。
虽然不如涮着吃那般鲜美,但胜在方便。
禁卫们明显没料到,那萧潜竟还会想着帮他们准备吃食,心中难免有些怪异的感觉。
明明白日里,他们还险些伤了萧潜的性命。
这般以德报怨,实在是令他们羞愧难当。
于是几人齐齐抱拳施礼,“烦请二位替我等感谢萧公子。”
宋六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应答,转身关上了院门。
姜大微微皱眉,有些不解的询问道:“宋兄弟,这些禁卫先前还想对萧公子不利,萧公子为何还要这般对待他们?”
“要我说,他们饿死才好。”
北域十三骑与这些世子禁卫早有仇怨,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谁知宋六却是咧嘴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
“我萧老弟对吃食可是很有讲究的。”
“这些剩下的食材放到明日也就不新鲜了。”
“扔了的话实在浪费,喂猪也是喂,让那些禁卫吃了岂不是一样?”
“喂……猪?”姜大一怔,而后哈哈大笑起来,还忍不住伸出一根大拇指。
“妙,实在是妙,那些禁卫与猪也的确没什么差别。”
其实萧潜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是宋六的揣测。
只不过,此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这些禁卫已经烙印上了“其蠢如猪”的标签。
院内嘻嘻哈哈。
院外却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只因那红汤之中的吃食实在是太辣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禁卫却根本停不下手里的筷子,明明辣的眼睛通红,舌头生疼,却还是不停的往嘴里送。
“嘶……别的不说,这萧公子做的这吃食真乃人间一绝。”
“上次就听世子说那烤肉如何可口,我本来还有几分质疑,现在才发现,的确是我坐井观天了。”
“以萧公子的厨艺,若是在咱们北域开一家店,还不知要火爆到何种程度!”
萧潜从未想过经商。
最起码从离开戚家至今,尚且还没有这种想法。
也是因为他曾打理过戚家,深知生意想要做大,那需要多少积累,又需要多少人手。
那绝对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做到的事情。
卧房之中,他坐在桌边,看着浅浅替他整理着被褥。
这是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浅浅这几日不在,他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公子,床榻已经整理好了,我去打盆水来,您泡泡脚再睡。”
说完,浅浅便摇曳着身姿向外走,着实是赏心悦目。
只是当她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扭头道:“公子,有人找您。”
“人?”
萧潜一怔,起身也来到了门口,一眼便看到恢复不少的万满堂站在门外。
他先前一直都在厢房中静养,再加上今日姜渊来了,他着实不便现身。
“进来坐吧。”
萧潜没有多言,只是让万满堂进来。
二人落座,却没有人开口。
浅浅见状,很懂事的走出卧房,将门轻轻掩上。
屋中的烛火扑闪,忽明忽暗。
萧潜长叹一声,这才道:“要走了吗?”
万满堂点点头,“我的伤势已无大碍,你不是也说,我应当适当活动才能恢复的更快。”
“决定好去哪里了吗?”萧潜再次发问。
这一次,万满堂没有立刻应答,而是踌躇片刻后,这才轻声道:
“还没有,但我如今已是死过一次的人。”
“世界如此辽阔,或许我应该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萧潜笑了。
这万满堂此刻的想法,倒是与他不谋而合。
曾几何时,萧潜也想过,若是没有入赘戚家,这六年时光,不知能游历多少地方。
“既然你有想法,我便不留你了。”
“不过那些世子禁卫就在门外,你确定要此时离开?”
万满堂也笑了起来,这种笑容,与他先前掌管万宾楼之时完全不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
“无妨,刚刚我已与世子聊过了。”
“也是他说,既然我已经死过一次,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
这话让萧潜对姜渊的认知又深了一层。
这么看起来,这位北域世子也并非无情之人,不然又怎会让万满堂苟活于世。
二人没有互道珍重,万满堂也没有什么行李,就这么孑然一身的上了路。
萧潜坐在桌旁久久未动,回想着与万满堂曾经的过往。
毕竟这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至交好友,如今却是分道扬镳。
“公子,还不睡吗?”
许是见屋中的烛火未曾熄灭,浅浅悄悄推门走了进来。
萧潜微微摇头,示意自己还没有睡意。
浅浅则走到他身后,轻轻揉捏起了他的肩膀。
“公子,那万掌柜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虽是各为其主,但细细想来,他也并未做过愧对您的事情。”
“至于那顾长宁,就算没有万掌柜协助,以他一直隐藏的武功,当时想要逃出城去也并非难事。”
这些道理萧潜何尝不懂,他也根本不是在计较这些。
之所以沉默,是因为这一别,也不知此生还能不能相见。
叹息间,浅浅的一双玉臂已经怀抱在了萧潜胸前。
“公子,多日不见,您就不想浅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