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贯宇显然是有心扮演一回吃瓜群众,因为他并没有表露出任何认识眼前这个店小二的痕迹,反倒是在人群中熟络的跟其他人讨论了起来。
“哎,别说这规矩还挺新鲜的,听着也合情合理,人三十五文管你吃饱喝足,你要是贪心拿多了吃不完糟蹋东西,本来就不对,罚一点钱本来就无可厚非,对吧大伙!”
“嗯,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于是李贯宇开始在人群中引领舆论的走向,说到最后倒是没有人再质疑福源火锅店是开黑店坑人的,但是谁也不敢当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个时候前堂开始上火锅了,刚刚门口飘出来的那股子经久不散的香味是从后厨房散发出来的,底汤上桌之后在炭火的热力作用下开始翻滚,麻辣香气瞬间飘的哪儿都是,大门口的人不约而同的都咽了一口口水。
江秋意看了看,说:“为了打消大伙的疑虑,前十名进店的食一人只收二十文!掌柜的吐血跳楼价了,豁出去本钱都不要了!”
“我!我!我第一个!”李贯宇是最积极响应的,二话不说当场就交了钱,大伙一看,当真是收二十文,立马有好几个人也围了上去,不一会十人的名额就被抢光了。
剩下的人没抢着吐血价,干脆站在门口眼巴眼望的等着,还一个劲的冲里头喊:“喂,是个啥子情况?都有些啥吃的?可有肉吗?”
“有,有!”
李贯宇手里头端着碗,碗底下还夹着几块桂花糕,嘴里头叼着一片长长的切的菲薄混着红油散着热气的五花肉,口齿不清:“有五花肉有肉丸子大饼糕点瓜果什么都有,好吃死了,再不来菜叫人吃光了!”
说完他一骨溜的又扎进店里头去了,边跑边喊:“红烧肉给我留一份,留一份!”
这下子谁都坐不住了,红烧肉啊!就这一个硬菜,你随便上临安城哪家馆子吃,没有二十五文根本吃不上!要是换了像一品居那样的高级馆子,那可得好几两银子啊!
人群一哄而上,江秋意几乎被淹没,却还是能听见她在喊:“大伙别挤别挤,目前只有三十口火锅,一波只能容纳三十人进店!”
于是人群挤的更厉害了,谁都怕吃不上。
头一天的生意从晌午一直持续到晚上,后厨的人实在扛不住了,虽说第一天上工都想给掌柜的留下个吃苦耐劳的好印象,可还是推搡着年纪稍微大点的赵叔出来跟江秋意商量。
“秋小哥,你看你能不能跟掌柜的商量一下,明天再找几个人搭把手,这,这从晌午一直忙到刚才,肉啊菜啊,瓜果啊不停的洗啊切啊,甜汤熬了一锅又一锅的,实在是……”
要说活见久赵叔也是活见久了,几十岁的人了头一回见后厨里不用请掌勺大厨的。他原先就是福源栈后厨的杂工,那掌勺的大厨一手手艺可都是家传绝学,绝对不往外露,是以像他们这样打下手的杂工,大部分人干了一辈子也都还是杂工。
夏掌柜的待他不错,栈开不下去了遣散店里头的伙计的时候,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给了些遣散费。可他年纪也不小了又在富源干了这么些年,出去之后这长久的工作一时半会也不好找。
夏掌柜的上家里头找他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来了,一听只在后厨里搭把手,又赶紧将跟着自己做零工的儿子都喊来了。没成想这第一天的生意居然这么好!叫他爷俩都快累趴了。
赵叔不敢明说,只是支支吾吾的暗示着江秋意,只当这个新来的伙计在夏掌柜面前是个说得上话的,夏掌柜的好像什么都听她的。
今个这一天,后厨三个人一刻也不敢停的忙着,光辉也在前堂招呼,尤其是到了晚上的饭点,那更是连夏掌柜的都撸起了袖管在那收拾桌子好翻台进下一桌人。李贯宇也没有走,他负责从后厨往前堂上菜,而自己则收钱收到手软。
心中沉吟了一下,江秋意对赵叔说:“您老今个受累了,摆台上撤下了的肉啊菜啊什么的,您带一些回家去,我听说您家里头还仨闺女呢,拿回去给她们打打牙祭吧!”
“不不不,秋小哥,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干后厨的最忌讳就是手脚不干净了,我们哪敢拿店里头的东西啊!我是想同你说说,那洗菜洗瓜果什么的活轻巧,我家大丫头也能干,你看能不能和夏掌柜的商议一下叫她也来店里头搭把手,工钱少一半也成……”
“这怎么行呢!”江秋意这话一出赵叔的脸色就沉下去了,他不是不知道栈啊酒楼什么的是很少请女人做工的,不过是看着那活轻巧想试一试,要是成了家里头不就有三个人能赚工钱了嘛!
“工钱该是多少就多少,少一半那不是瞧不起人女孩子嘛!再说了赵叔你爷俩干活这么卖力,你家闺女肯定也不会差!我不能亏了她。您肯让她来帮店里头的忙,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明天你就叫她来上工吧!工钱和你家大小子一样。”
赵叔蒙了,夏掌柜的给他的工钱是看在从前他给福源栈干了大半辈子的份上,特意给高了些。而他儿子嘛,如今是按照新人的工钱给的,那一个月也有五两银子啊!要是他闺女一个月也能赚五两银子,那……
“秋小哥,这事,你,你能做主?”赵叔瞧着这位小哥虽说挺受掌柜的重视,可雇佣工人这样的事情,难道她也能当夏掌柜的家?
江秋意笑了笑,对着从刚才收铺到现在一直在柜台算账的夏掌柜喊了一嗓子:“掌柜的,后厨人不够,再把赵叔他闺女叫过来帮忙洗菜……”
“你拿主意,你拿主意就好!”
夏掌柜的头都不抬一下,甚至不等江秋意的话说完直接就应了。他全幅心思都在柜子里满满的铜板和白花花的碎银子上,从前咋没觉得这铜板也这么吸人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