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尤佳盯着手机直发愣，在她夺冠后，一众祝福中，彭宏宇的消息显得特别瞩目。
紧跟祝贺的是关于赵凝君的消息，彭宏宇很直白地告诉她，赵凝君有了退役的想法，想让她劝劝。
季尤佳抿着唇，犯了难。
这事，她怕是劝不了吧。
这事其实不应该找她，就算是谈心也轮不到她，但季尤佳又没法装没看到。
第二天收拾好行李就飞回国内，放了阿利亚、唐哲扬他们鸽子。
赶回训练基地后，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赵凝君。
“恭喜啊，又拿到分站冠军了。”
赵凝君的脸色说不上好，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季尤佳没什么反应，在赵凝君诧异的眼神中，面不改色地坐下。
赵凝君不觉得她们俩是可以和平共处的关系，随着季尤佳的落座，她顿时绷紧了身子，质问道：“你干什么？”
季尤佳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递到赵凝君眼前，“吃吗？”
渐变的镭射糖纸，吸引了赵凝君的视线，她愣愣地盯着季尤佳掌心的糖。
季尤佳也不催她，一直保持举着手的姿势。
过了两分钟，赵凝君才迟疑地拿起一颗，慢慢剥了炫彩的糖纸，里面是一颗其貌不扬的硬糖，很寻常的米白色。
只有入嘴，才会知道这颗糖大有玄机。
又涩又酸，称之为糖果，完全就是往它脸上贴金，直到它完全融化在嘴里，慢慢的，嘴里的酸涩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甘甜。
这是赵凝君在面临生长发育关的时候，在网上找到的，从那以后，这种糖就成了她的最爱。
她一直坚信先苦后甜，她一定会熬过这个黑暗的时期。
但，现在她的信念动摇了。
没有任何盼头和曙光的日子，实在是太痛苦了。
季尤佳将另外一颗糖缓缓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赵凝君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不愿错过她任何一点神情变化，见她面不改色，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不由得好奇：“你为什么没有表情变化？”
她吃了三四年，虽然已经习惯了这个酸涩的味道，但每次尝都还是会下意识地皱眉。
因为真的很酸很涩，吃得再多也还是会条件反射。
口中的酸涩感被味蕾放大，直冲脑门，季尤佳却面不改色，“你可以把比赛中的表情管理运用到生活中，这项技能真挺好的。”
赵凝君转身，与季尤佳面对面，“知道有时候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听到这么直白的问题，季尤佳的表情微凝，有那么一瞬间的僵住，她摇摇头，“你说说看。”
“因为你活得太假了，你在所有人面前都保持着完美的形象，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你就不觉得累吗？”
季尤佳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该从哪里说起呢。”
紧接着，她故作轻松道：“小时候，每次赢了比赛，我都很开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表达喜悦的方式不对，很多人都会涌到我妈妈的社交平台下，用最恶毒的话辱骂我和我的家人。当时我妈妈开设那个账号，只是想记录我在比赛中的成长，却成了他们发泄的途径。一开始，我妈妈还会删掉那些恶评，假装不存在。但随着评论越来越多，那些恶毒的话像是删除不尽一样。”
“后来，我妈妈迫不得已只能把这个账号关闭了，我也开始在比赛之余学着表情管理。赢了，平静；输了，也很安静，不会再让他们放大我的表情大做文章，继而发表不实的言论来攻击我。”
季尤佳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那段最残忍的岁月，赵凝君听得心颤了几颤。
“他们为什么骂你？”
那个时候，季尤佳多小啊……
“骂人哪有什么原因啊，而且现在种族歧视都这么严重，更别提当时了。有些人就觉得我占用了名额，我不配在冰场上比赛。”
季尤佳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当时真的很难，因为谩骂的声音远远胜过赞誉，何况她那个时候年纪还那么小。她不懂为什么她赢了，还有那么多人骂她，没人告诉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只能被迫接受这个结果，然后为了迎合别人，改变自己。
赵凝君沉默了许久，才憋出一句：“你这心脏好强大。”
季尤佳嘴角上扬一个弧度，语气轻快道：“谢谢夸奖。”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啊。”赵凝君翻了个白眼，“正常人提起这种事不应该情绪低落嘛，你怎么还能保持这么好的心态？”
季尤佳俏皮地眨眨眼，幽默道：“因为装啊。”
赵凝君：……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干什么？”
听到赵凝君这话，季尤佳不禁坐直了身子，终于进入正题了。
这才是大难题。
季尤佳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真的想好要退役了吗？”
赵凝君蓦地睁大了眼，脸上显出一丝震惊的神色。
“他连这个事情都告诉你了？”
赵凝君口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季尤佳连忙解释：“他很关心你，你别误会。”
赵凝君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黯淡无光，“他明知道我讨厌你，还要把这种事情说给你听，你真觉得他这是关心？”
季尤佳的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你也不用老是提讨厌我的事吧，虽然我知道这是事实，但当着我的面，还是给点面子吧。”
哪有人老是当着本人的话说坏话的！
赵凝君盯着季尤佳，认真道：“我之前是挺讨厌你的，但刚刚我已经不讨厌了。”
季尤佳：？
现在是把讨厌转移到彭宏宇身上了？
季尤佳知道赵凝君误会彭宏宇了，只得解释道：“你们俩肯定有误会，他跟我说这事，只是想让我想想办法……”
赵凝君打断道：“想什么办法，你能给我一个参赛名额？”
季尤佳一噎，这事别说是她了，就连林琳都没办法办到。
“你们俩之间的恩怨，我不参与，你们自己解决。”季尤佳决定把这个已经飘到西伯利亚的话题扯回来，“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想退役了？”
话音刚落，赵凝君理直气壮地回道：“是！”
季尤佳：你现在怎么还振振有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