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发生了什么吗？”
季尤佳微怔，“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嗯。”凌怀点点头，随即努了努嘴，示意她看看自己面前。
季尤佳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中的勺子落在杯口外，她的脸颊顿时浮现出一阵微红。
太尴尬了，她舀了半天，吃的都是空气。
这么尬出太空的操作竟然是她干出来的，实在太太丢脸了。
凌怀没有错过她的脸红，在心里直呼她好可爱，不过面上淡定的一匹，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愿意说说吗？”
季尤佳想了想，觉得说出来也没事，反正她本来就想向凌怀讨教一下人际交往的经验。
她撑着下巴，“你知道我们的发育关吗？”
“女单的发育关会折损不少原本优秀的运动员，可以说是你们职业生涯最大的障碍。”
作为花滑的资深观众，凌怀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堪比修罗场的发育关。很多女单选手的巅峰期就是在刚升组的那一年，然后经历噩梦一般的发育关，不仅饱受体重折磨，上不了难度，状态越来越不稳定，还要被新的刚刚升组女单难度和稳定性两方面压制。
当初季尤佳不仅熬过了这个艰难的发育关，还使得自己的状态比以前更好，他不敢想象那一年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目前所有四周跳女选手中，只有季尤佳一人是已经度过了发育关，所以她才能力压群雄，成为女单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发育关不是仅靠努力就可以安然度过的，还需要很大的运气。”季尤佳作为亲历者，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很幸运，“我是属于少有的幸运者，相比于欧美选手，我们亚洲人的体质在面临发育关的时候，难度还不算太大。而且我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教练和团队，当时的社会舆论压力也没有那么大。”
季尤佳虽然身材纤细，跳跃时轻盈感十足，但她其实是偏力量型的选手。在经历发育关的时候，大家都会拼了命的减重来控制发育，但不吃就会出现体力和力量的缺失。
而季尤佳在发育前就很注重力量训练，再加上她的教练、营养师给力。那一年多，尽管她吃的很少，但肌肉的存储量在女选手中还是拔尖的，以至于她还能在那段时间里，稳住自己最拿手的阿克塞三周。
这么稳定的状态，基本可以算是独一无二。
“本来选手为了减重已经够辛苦了，再长期面临负面舆论，压力骤增，只会使得运动员的状态更差。”
季尤佳很清楚在女单在经历发育关时面对的舆论压力，有很多观众会因为你状态的退步，从而指责你不够努力，更有甚者会上升到人身攻击。在每天都要极度控制饮食的情况下，还要被骂，运动员的心态很容易会崩。
很多人都忘了一件事，在经历发育关的运动员们只是一群十几岁的小姑娘。就连成年人都做不到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又怎么能要求她们这些小姑娘不崩心态呢？
凌怀看过俄罗斯女单选手的纪录片，他也明白女选手们在发育关时所面临的众多难题。
“我知道，哪怕是刚升组取得了很好成绩的选手，一旦过不了发育关，就会沉湖，从此查无此人。”
季尤佳眨眨眼，似笑非笑道：“那你知道我们还会经历二次发育吗？”
凌怀懵了，“嗯？”
“国内前花滑运动员林琳在17岁的时候基本度过了发育关，状态非常好，接连斩获世体运会季军、世锦赛冠军。但在1996年，她出现了二次发育关，第二年的世锦赛，爆冷出局，都没有进入自由滑，那两年她度过的非常艰难。”
对于国内第一位站上世体运会领奖台的花滑选手，也是国内第一位花滑世界冠军，季尤佳很了解林琳这位前辈。而且在她换国籍走流程的那段时间，林琳多次主动来找她沟通，事无巨细，上心的很，季尤佳对林琳的印象非常好。
作为花滑迷，凌怀不可能不知道国内花滑届的天才林琳，听到她还经历了二次发育关，他诧异不已，“可她在98年还蝉联了世体运会季军啊！”
“这就是她的厉害之处，沉浮两年，以23岁69天的年龄，再度登上领奖台，成为亚洲第一位蝉联世体运会奖牌的女单选手。”
提到这个事情，季尤佳低垂的眼里浮现出丝丝羡慕，22年的她也要23岁开头了，那个时候自己会站上世体运会的领奖台吗？
凌怀敏锐察觉到季尤佳的异样，他看着季尤佳，眼睛凝聚着温柔，“你相信我吗？”
季尤佳听到他的话，不解地抬头，“什么？”
凌怀的神情很认真，“你可以的。”
尽管他没有说清楚，季尤佳却明白他的意思，她弯唇一笑，“谢谢你相信我。”
“你应该谢的是自己，你的努力。”
“好了，我们回归正题吧。”季尤佳怕再说下去，她就要飘了，“你可以搜一下林琳，她真的很厉害。”
97年世锦赛因为无缘自由滑，遗憾错失直通第二年的世体运会的机会，职业生涯跌入低谷。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她还能挺住，历经长达7个月的卧薪尝胆，她重拾信心，在选拔赛上重新证明自己，以第一名的成绩拿下了世体运会的入场券。
这种抗压能力，饶是一向心态不错的季尤佳都要佩服。
在季尤佳开口的时候，凌怀已经打开了手机搜索林琳的战绩。
季尤佳挪了一个位置，坐到了凌怀身边，“你可以对比她两个时期的比赛。”
她独有的沁香仿佛带着温度，似火一样窜到了鼻尖，凌怀的身子猛地一僵。
一心扑在讲解上的季尤佳没有察觉到他的僵硬，还上手替他查找林琳之前的比赛。
“这是她在94年世体运会上的表演，一套极具东方韵味的高难度节目，美不胜收。”
“这是98年的比赛，你注意看她起跳时的腿部力量，已经不复辉煌时刻，但她的整个表演……”
季尤佳讲的很认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凌怀挨得很近，俊朗的少年手足无措地挺直腰板，脸颊有些发烫。
凌怀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正好看到她雪白的手指搭在他套着黑色手机的手机上，肃沉的黑衬得她小巧的手指越发的白嫩。
凌怀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连忙别开目光，不再看她的手指。
季尤佳瞥了他一眼，正好发现他心不在焉地望着别处，不满地呀了一声，“你怎么不看比赛？”
她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拍在凌怀的肩膀上。
这样的亲密接触，让凌怀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从心口处蔓延，抵达他的四肢百骸，带着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