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陆瑾州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猛地低下头看着儿子,“你在说什么?”

    小悔像是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很久了,久到他憋不住,吐露出来。

    也或许是今天爹地又man又帅的救人,他放下了小纠结,问出口。

    小家伙捏着小胖手,才缓缓说道:“我,我看见了,爹地电脑里面有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有好多好多照片。”

    陆瑾州的眼神一沉,小悔赶紧抢答:“我知道我错了啦!不能随便看别人的隐私,我再也不敢了!可是爹地,你为什么拍了这么多姐姐的照片?”

    “你确定,是她吗?”

    “嗯嗯!”

    小悔用力的点头,又压低了声音,小小声说:“姐姐的脸没有受伤的时候,可漂亮了,bulingbuling的,像天使。”

    “你见过。”

    “姐姐第一天带我回家的时候,就见到啦!而且,姐姐当时好像不太喜欢我。”

    小悔捏了捏自己的脸,有些郁闷的说:“是不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呀。”

    不,是因为你长得太像我。

    她恨我。

    陆瑾州心知肚明。

    “她知道吗?”

    小悔摇摇头,“我没告诉姐姐。”

    “那就不准说。”

    “为什么呀?爹地,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有姐姐的照片?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姐姐?”

    后面那几个字细若蚊声。

    陆瑾州眼神带着警告,“小小年纪别学这些。”

    “那你说嘛!”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藏着姐姐的照片?你认识姐姐吗?你们什么关系呀?姐姐为什么说不认识你呀?”

    小家伙一股脑的丢出了一大堆问题。

    “现在你不用知道这些。”

    “那我立刻告诉姐姐!”

    “好,你会永远失去她。”

    小悔一下子整张脸都垮了。

    “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就好。”

    小家伙还想说什么,但看见爹地表情严肃,很吓人,乖乖的闭嘴了。

    “继续睡。”

    “可我不困了……”

    “那就起来回家。”

    他立刻一溜烟的躺下来,紧紧闭上眼睛,“我觉得还是很累哦!”

    他勾了勾唇角,大手盖住他的眼睛,“睡吧。”

    不一会儿,小悔真睡着了,呼吸均匀。

    陆瑾州缓缓看向外面。

    当真相完全确定的那一刻,心落到了平地,汹涌的情绪如潮水反扑。

    颜颜宁可弄伤了脸,一次次否定身份,想尽一切办法离开。

    是他错了。

    他的误解伤她太深。

    垂下的手,松开又握紧,什么都没抓住。

    等许初颜终于空闲下来后,才急忙去后屋看,发现小悔睡得正沉。

    这是个好机会。

    她示意陆瑾州出来。

    两人在外面洽谈。

    她开门见山的说:“小悔的情况并不好。他中毒了,但目前我无法确定是什么毒素,再这么下去,他会内脏受损。”

    陆瑾州早有猜测,但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我只能尽力解开他的毒素,所以我需要那簇西域红花。”

    “我会让人送过来。另外你需要任何药材只需要写下来,我会筹齐。”

    他根本没有质疑的态度令她有些不习惯。

    她撇开眼,咬了咬下唇,调整心情,又道:“另外,你要注意他身边的下毒源头,一定不能再加重毒素。”

    “好。”

    “在研究彻底根治的解药前,小悔要每三天来我这里喝药。”

    “好。”

    他答应的太爽快。

    就像是她不论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相信。

    “那,今天你要密切注意小悔的情况,随时给我信息。”

    “好。”

    陆瑾州抱着睡着的小悔回去了。

    许初颜一颗心不上不下。

    夜里,她睡不着,又拿出那本残本医书看,想要将解毒丸研究出来。

    她骗不了自己,她不愿意看见小悔受伤害,无论他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而小悔,也的确值得让她疼惜。

    房间里的灯亮了一夜。

    临近天亮时,手机的震动将她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

    “喂?”

    “小悔发烧了。”

    她猛地惊醒,“严重吗?我现在过去!”

    “司机在门口等你。”

    “好!”

    她连衣服也顾不得换,背上自己的药箱往外跑。

    恰好碰到晨练回来的老爷子,拦住她,“丫头,你急急忙忙去哪里?”

    “小悔生病了!我去看看他!”

    “哎你!”

    人已经坐上车跑了。

    见到小悔时,她被他发青发白的脸色吓到。

    伸手一摸,滚烫的厉害。

    不等她问,陆瑾州先开口:“三十九度五,凌晨五点烧起来,伴有抽搐的症状。”

    显然这一晚,是他亲自照顾小悔。

    “好,你先让开一下。”

    她扯开小悔的被子,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解开,“这个程度的高烧,不要全身捂着,不利于散热。”

    解开后,她拿出针包,长长的银针落在穴位上。

    她下手快准狠,随着一根根银针落下,小悔难受的神情稍缓,那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

    收针后,她额头上布满薄薄的汗水,顾不得擦,给小悔把衣服重新穿上。

    “拿手帕沾水过来,他现在需要物理降温。”

    最原始的降温办法对小孩子来说更安全。

    扎针暂时解了攻上来的毒素热潮,脱离危险。

    陆瑾州看着儿子虚弱的模样,喉咙发紧,“以后会一直这样吗?”

    许初颜摇摇头,“应当是今天落了水,收到惊吓,激发的。”

    到底年纪太小,这样的惊吓,很容易有癔症。

    她也不敢走,在旁边随时看着小悔的情况,没真正退烧前,都还有危险。

    陆瑾州安排了她的住处,她拒绝了。

    “等小悔退烧了我才安心。”

    瞧见她眼底的执着,陆瑾州心中突的生出个疑问。

    “你很在意小悔,为什么?”

    这是他无法理解的地方。

    曾经颜颜满眼都是他,追在他身后很多年,甚至做了很多任性的事。

    她的爱向来拿得出手,热烈张扬。

    为什么能接受他和别人的孩子?甚至爱护有加?

    许初颜面对他锐利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时,心虚了,狼狈的避开,“我和小悔有缘,我很喜欢他,而他也对我很好,所以我要救他,有问题吗?”

    他垂眸,似是了然,带着些许自嘲。

    也对。

    颜颜已经放下了。

    在她削发为尼的那天,就已经放下了。

    在她眼里,或许小悔比他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