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胡同，冯大春夹着酒瓶跑出来，快，老哥，准备喝酒了！
屋里香气扑鼻，两张大桌子挤得满满当当。
小五这手艺不得了！刘婶子尝了口鱼，竖起大拇指。
珠玲困得睁不开眼，娘，我先睡会儿。拱到炕上就睡着了。
钱忠汉拿出一瓶国宾。冯大春眼睛都直了，我这有长江，喝这个吧，那瓶留着。
今儿个高兴，喝这个。钱忠汉豪爽地说。
冯大春双手捧杯，等着斟满。
外面响起震天的鞭炮声，足足响了几分钟。
这是多少响的？冯大春忙问。
一千响，咱明年红红火火！钱珠梁咧嘴一笑。
春华偷瞄钱珠梁，目光相遇又赶紧错开。刘婶子看在眼里，暗自点头。
秦俊杰也在，却显得格格不入。他现在和父母形同陌路，连过年都不敢回家。
春节前童旺兰去卫校找秦美美，却扑了个空。她气得大骂一通，又把秦艳艳打了一顿。
你是不是傻？骂够了？秦有力一句话堵住了童旺兰的嘴，都嚷嚷出去吧，看她以后能不能嫁人了！
童旺兰心里不平，为什么同样是女人，柳灵荷的命就那么好。
珠玲醒来时，屋里已经安静下来。孩子们出去看电视了，大人们三三两两地聊着天。
冯大春和钱忠汉都喝多了，各自回去睡觉。屋外，寒风呼啸，屋内，暖意融融。
珠玲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娘，我饿了。她嘟囔着。
柳灵荷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忙不迭地下了炕。先吃口点心垫垫肚子，我这就去给你热菜。她的声音里满是疼爱。
刘婶子见状，凑到珠玲身边，轻声逗弄道：珠玲啊，过几天就有冰灯看了，去不去？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珠玲身上，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摇摇头，语气坚定：我不喜欢看灯，我在家跟娘玩。
柳灵荷听了更是心有余悸，连忙附和：咱可不去了！
刘婶子见气氛有些凝重，赶紧转移话题：我家准备过完年就买台电视，珠玲到时候天天过来看吧。
真的吗？那太好了！柳灵荷眼中闪过羡慕的光芒，多大的？
9寸的。刘婶子笑呵呵地说，我弄了一张票。
珠玲听了，心里有些失落。9寸的黑白电视，比手机大不了多少，还是黑白的，实在没什么意思。她在心里暗暗盘算，再过几年，彩电就能买到了，到时候钱家肯定有钱买最好的。
柳灵荷怕珠玲积食，只让她稍微吃了一点。吃过后，她陪着女儿玩耍，刘婶子则坐在一旁嗑松子，嘴都嗑干了，一个劲儿地喝水。
我跟你说，我还买个礼盒呢。刘婶子神神秘秘地说。
柳灵荷疑惑地看着她：你买什么礼盒？用就过来拿啊！
刘婶子眼珠一转，笑着解释：拿的心不诚，我这不是想中个自行车吗。她顿了顿，又问道，肯定有是吧？
有，到正月十五就当众公布，一万盒没卖掉也抽号码。柳灵荷肯定地说。
珠玲听着大人们的对话，眼皮又开始打架。她靠在母亲怀里，渐渐沉入梦乡。
午夜时分，鞭炮声惊醒了珠玲。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小五小四在放烟花。五彩缤纷的光芒在夜空中绽放，美得像一场梦。
第二天一早，珠玲被更加密集的鞭炮声惊醒。各家都在放鞭炮，仿佛在比赛谁更勤快。
柳灵荷已经煮好了三种馅的饺子：猪肉白菜、猪肉蒜苗、猪肉酸菜。肉是珠玲奶奶送来的，乡下自家养的猪，她买下半边，自己留一点，剩下的全给珠玲家拿来了。
今天得去拜年，珠玲跟娘走吗？累不累？柳灵荷温柔地问道。
珠玲眼睛一亮，精神抖擞地回答：不累，我愿意跟娘一起走！。
母女俩先去了珠玲姥姥家。柳灵荷带了八个礼盒，有两个要送给楼上的陈大娘，四盒给大舅妈。钱忠汉骑着自行车，载着礼物先行一步。
公交车上人头攒动，孩子们都穿着鲜艳的新衣，头上戴着红色的发饰。珠玲也不例外，她戴着那朵幸运的红绒花，穿着米色娃娃服配褐色条绒裤子，文文静静的模样惹人怜爱。
到了姥姥家，按照惯例并不久留。拜完年，一家人又马不停蹄地往乡下赶。今年的行程多了一站，要去高厂长家拜年。
总觉得别扭。钱忠汉小声嘀咕，却被柳灵荷一个眼神制止了。
珠玲听出父亲的不情愿，忍不住说：娘，不要带礼物，想送什么时候不行啊！
柳灵荷笑着解释：哎呀，大过节的，怎么也不能空手。这点炒货也不算什么，不算礼。
珠玲撇撇嘴，跑到院子里生闷气。
钱珠梁见状，半开玩笑地说，娘，你有点飘了。
柳灵荷愣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连忙把手里的袋子放下。娘错了，怎么不听我珠玲的，错了！咱空手去！
到了高厂长家门口，柳灵荷和钱忠汉这才意识到没带礼物是多么正确的决定。院子里屋子里挤满了人，来来往往的都是空着手的。
高老太太一眼就看到了珠玲，笑呵呵地招手：这大闺女来了，真招人稀罕。
珠玲乖巧地给她鞠了一躬：洪奶奶过年好！
刘芳从楼上走下来，看到珠玲就笑了：哟，这机灵鬼丫头来了。
人实在太多，寒暄几句一家人就告辞了。
回到家，珠玲迷迷糊糊地钻进被窝。柳灵荷为她掖好被角，轻声道：好好睡吧，明天我们去乡下看爷爷奶奶。
珠玲站在院门口，手中紧握着一块金色包装的巧克力。
珠玲，让姐姐尝一口呗？堂姐钱珠梅和钱珠兰笑嘻嘻地凑了过来，眼睛紧盯着那块巧克力。
珠玲微微摇头，将巧克力藏在身后，这是高奶奶给我的，我想留着慢慢吃。
珠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这丫头，小气巴巴的！钱珠兰不满地撇嘴，伸手就要去抢。
珠玲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钱珠梅的手。她感到心跳加快，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别闹了，钱珠琴走过来，轻声劝道，珠玲还小，你们别为难她。
珠兰冷哼一声，谁为难她了？不过是想尝尝味道罢了。
就是，又不是要吃光，小气鬼！珠梅附和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嫉妒。
珠玲抿着嘴，她知道这些堂姐们总是看不惯她，但她不明白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