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点二十四分，欧扬弓身塌腰走到门边，做好冲出去的准备。
苏姗大妈一脸不情愿，却不得不推着朱一鸣的病床跟在后面。
她赤手空拳，东方人荷枪实弹，实在是没有反抗的勇气。
经过江雨薇身边的时候，薇姐听到朱一鸣粗重的呼吸声，忽然觉得不对：“等下！”
探手摸了摸朱一鸣的额头，滚烫。
江雨薇立刻掀开病号服，掏出手机开启手电筒仔细查看伤口。
看到光亮的欧扬立即回头：“怎么了？”
“老朱又烧上了。”江雨薇轻触伤口，“伤口泛红发烫，好像是感染了！”
欧扬忍不住了：“感染就是感染，怎么还好像？”
“我还没毕业呢！”江雨薇咬牙提醒，恨不得撬开对方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欧扬整个人都不好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烧起来了？”
“可能是因为咱们那边抗生素用得多，老米这边用的剂量太少，咱们得尽快找退烧药和消炎药。”
娘西匹！
欧扬一个头两个大，目光立刻落在苏姗大妈身上：“药房在哪儿？”
大妈一头雾水，但马上回应：“在一楼！”
三个人互相交流的时候说的都是普通话，和外人说话的时候，才会无缝切换切换到外语。
他们仨没觉得哪不对，苏姗大妈就不一样了，除了问药房这句，其他的啥都没听懂。
欧扬狠狠咬住了牙：“咱们走！”
说罢打开房门，但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叫来江雨薇说了几句，后者点头之后，两个人掏出手机开启照相机，一人镜头向左，另一人镜头向右，同时探出门外点击屏幕拍摄。
咔嚓！
拟真的配音声中，闪光灯照亮走廊，稀疏的枪声重又密集起来。
收回手机看屏幕，忽略倒在地上的倒霉蛋，左边拍到了三个模糊的人影，右边只有一个。
枪声在短暂的密集之后迅速回落，欧扬故伎重施，翻身倒地，啪啪两枪击中右边的黑影，迅速转身向左侧连开数枪。
人影倒地，左右两边一个站立的身影也没剩下。
欧扬并没有起身，而是瞄准倒地的身影继续开火，直到确保每一个倒在地上的敌人都死透才翻身爬了起来。
弹匣里还剩下七八发子弹，他却毫不犹豫地换了个新的：“走！”
说完，一马当先冲出病房，以标准的战术动作向贴墙前进。
江雨薇紧随其后，跨出房门的一瞬间，枪口立刻指向右侧，手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火。
两人各管一个方向，把后背交给对方。
感觉这俩人的战术动作相当专业，苏姗大妈莫名地对东方人有了一些信心，赶紧推着病床出门，蹑手蹑脚地跟在欧扬身后。
江雨薇听到推床的声音，倒退着前进，枪口始终指向后方。
三个人一张床，贴墙排成一行。
欧扬的精神高度集中，经过第一间病房时脚步微顿，轻声道：“掩护！”
江雨薇迅速转身，斜跨一步脱离队伍后迅速压低身体，枪口直指正前方。
欧扬脚步不停，小步前进的同时枪口指住病房，毫不犹豫地连开几枪。
他没时间一间间搜索过去，只能用这种办法迅速通过。
欧扬通过病房之后，马上把枪口转回去，江雨薇也在同一时间转身，回归队伍的同时继续警戒后方。
头重脚轻的朱一鸣被枪声惊醒，本能地握紧MP7。
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人推着，一扇开了几个弹孔的房门正从身边挪过，他勉力挪了挪冲锋枪，对准那间病房，为己方的队伍尽一点点微薄之力。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欧扬是个危机感很强的人，困在白枫镇外的那几个月，没少拉着朱一鸣和江雨薇研究战术配合，如何前进、如何后退、受伤了怎么办，各种情况的处置方法早就牢牢记在心里。
正是因为有了充分的准备，不论欧扬还是江雨薇，都很清楚该怎么和同伴配合，手里的步枪始终指向最有可能藏着敌人的方向。
江雨薇的心态十分微妙。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必须站在C位打主力，就算明知道该怎么办，心里也会有种特别没底的感觉。
瞻前顾后，不知所措。
但有人顶在前面就不一样了，在有主心骨的情况下打辅助，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毫无心理负担。
江雨薇也知道自己这种心理不对，但前者是必须自己做出选择，后者只需要跟在欧扬或者朱一鸣身后，绝对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队伍继续前进，横七竖八的尸体挡住去路，血腥味灌满鼻腔。
欧扬率先踏入尸体之中，地面上到处都是未干的鲜血，每一脚踩在上面，脚底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黏腻和难以压制的呃逆。
很轻微，能忍住，但同样很清晰。
江雨薇是医学生，苏姗大妈同样见多识广，她们俩的承受力比欧扬高得多。
欧扬一脚踢开挡路的尸体，滑出去的尸体在地面留下一片抹开的血痕。
他忽然发现前面的病房屋门半开，灵机一动，像踢足球一样，抬腿将另一具尸体踢进去。
尸体撞开房门，病房里枪声炸响。
欧扬后背紧贴墙壁停住，从病房里飞出来的子弹在他身旁飞过，先打碎了两块玻璃，又在墙上留下几处弹痕。
欧扬全凭感觉，又把另一具尸体踢进病房，黑暗中传出一声闷哼。
他迅速探身，啪啪两枪击中隐藏的枪手，又一枪打穿敌人的脑袋，确定病房里再无威胁之后，才回转枪口继续前进。
整个过程既干净又利落，弥漫的硝烟味冲淡了些许血腥。
即将抵达左侧楼梯的时候，江雨薇忽然看到走廊的另一端冒出个模糊的黑影。
走廊里虽然不是漆黑一片，但光线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却没有半点犹豫，一边开枪一边大吼：“后面有人！”
欧扬一脚踹开身旁的病房，示意苏姗大妈把朱一鸣推进去，随后扣下扳机，掩护江雨薇后撤。
欧扬打出的子弹在江雨薇身边飞过，她却像没感觉到一样，迅速退进病房。
“有人吗？”江雨薇喊。
“没看清！”欧扬大声喊回去。
没办法，他们俩的耳朵都被枪声震得嗡嗡响，不喊根本听不清。
走廊里空间狭窄，此时正值早春，窗子也都紧紧关闭，声音没有外泄的渠道，每开一枪，耳鼓都像被锤子狠狠敲了一下似的，又像突然灌满了铅，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嗡嗡的声音。
必须缓冲一两秒后，嗡嗡声消退一些，才能重新听到外界的声音，就算开枪时把嘴巴张开，灌了一嘴的硝烟味，也只能稍微缓解一点。
室内射击太伤听力，欧扬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得搞几副战术耳机回来！
正想撤入病房，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楼梯下方光影闪动，似乎是有人在下活动，挡住了来自外界的光线。
欧扬立刻凑到江雨薇耳边说了句话。
江雨薇脸色一变，可没等她说话，欧扬已经将一具尸体踢下楼梯，二楼立刻传来乒乒乓乓的枪响，声音还挺密集。
欧扬又开始牙疼了，枪响太密集，根本听不出到底有多少人等在下面。
楼梯并不在走廊尽头，越过楼梯之后，还有电梯和杂物间。
如果朱一鸣没事，有充足的时间和敌人慢慢耗，他完全可以躲在走廊尽头，耐心等敌人送命上门。
可听江雨薇的意思，朱一鸣情况不是很好，必须尽快拿到药品。
欧扬咬牙下定决心，冲进病房撕扯床单，很快就系好一根布绳：“躲着，别出去！”
说罢头也不回地冲出病房。
江雨薇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在嗓子眼里，大有一把拉住欧扬，质问对方到底干什么去的冲动。
幸好只是冲动。
欧扬刚出病房，就看到楼梯上似乎有个人影，他立刻连开几枪，子弹没打中人，闪烁的枪焰却映出三个敌人的身影。
欧扬继续开火，成功干掉两个敌人。
最后那个比较机灵，三步并做两步跑下楼梯，幸运地捡回一条命。
欧扬冲江雨薇做了个掩护我的手势，几步冲到走廊尽头，一边回头看有没有敌人，一边将布绳固定在窗子上。
江雨薇踏出病房，冲着楼梯连续开火。
她根本没有目标，只是为了帮欧扬拖延时间，只打了十几发子弹，就赶紧退进病房。
绑好布绳的欧扬先是换了一组新弹匣，接着突然跃出窗外，迅速滑到二楼。
围住医院的警员目睹这一幕，本能地举枪。
步枪、手枪、霰弹枪、狙击枪……一时间，欧扬同时被数十把各种型号的枪械瞄准。
然后，众多警员看到那根熟悉的布绳，马上意识到欧扬的身份。
胖警官立刻站出来制止：“别开枪，别开枪，是东方人！”
欧扬根本没心思想那么多，一心只想解决敌人。
外面的光线比医院里亮一些，隔着玻璃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他立刻掏出手机，打开闪电灯按在玻璃上。
并不算强的光线照进窗口，也照亮了一小群堵住楼梯的枪手。
甲乙丙丁，一共四个。
稍远些的地方，倒着好些尸体，具体数目不详。
突然被来自窗外的光线照亮，几个枪手马上调转枪口。
欧扬抢先一步扣住扳机，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就把存弹打了个干净。
子弹穿透玻璃，打在躲避不及的枪手身上，顿时打倒一片，鲜血在枪手身下迅速洇开。
欧扬踹碎玻璃钻进窗口，刺鼻的血腥味一个劲往鼻孔里钻。
他蹲在角落里按下卡榫，弹匣脱落，正要换上新弹匣，十几步外的卫生间里突然冲出一个枪手。
欧扬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换弹，闪身躲避的同时松开步枪，闪电般拔出手枪。
两人几乎同时开火，欧扬只觉得胸前剧震，就像挨了狠狠一拳似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后仰，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但他的枪口始终对准敌人，反复扣动扳机，一口气打出十几发子弹，虽然只有三枪命中，却成功打翻对手。
电影里的主角，只凭一把手枪就能横扫天下，可这玩意的有效射程虽然是50米，战斗距离却只有区区15米！
根据老米的统计，手枪超过一半的命中事件发生在10米内，15米的命中率只有30%，超过15米能不能打中纯看运气。
两人相距十米左右，仓促间能打中三发已经非常难得。
欧扬顾不上查看自己的情况，随手将格洛克扔在一边，捡起掉落的步枪弹匣装好，拉栓上弹后连补数枪，直到五个枪手全都死透，才重新抓起格洛克躲到一边。
手枪里大概还有七八发子弹，他却不管那么多，换了个新弹匣才把格洛克塞进枪套。
步枪是用来战斗的，手枪是用来保命的！
时刻关注弹匣里的子弹数量，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救命，浪费与否，不是这个时候应该考虑的问题。
再看胸前，一发子弹不偏不倚，正好击中弹匣包，位于外侧的弹匣严重变形，就连装在里面的子弹都跳出来好几颗。
位于内侧的弹匣也被打坏，子弹直接镶在弹匣上，变形虽然没那么严重，但也没法再用。
欧扬呲牙咧嘴，暗叫一声运气，幸好这俩弹匣都是铝合金版，多少有点防护能力，如果是聚合特弹匣，他已经可以和这个世界说永别了。
而且中弹的位置也很关键，只要再偏一点点，这枚弹头就会从两组弹匣之间穿过，继而穿透他的胸膛。
欧扬简单算了算，从病房冲出来几分钟啊，弹匣已经打空三个半，另外还有两个战损，七组弹匣已去其三，不算枪上这个，一共还有八个弹匣240发子弹。
他不禁有些蛋疼，这也太不经用了吧？
突然有点后悔把MP7给朱一鸣……
欧扬目光一扫，从地上捡起一支雷明顿，带在身上做个备份，心里总算舒坦一点。
正在犹豫是立刻上楼和其他人汇合，还是把敌人清理干净再接人，忽然从一楼冲上来几个黑影。
欧扬抬枪就打，冲在最前面的枪中应声倒地，后面的枪手抱着脑袋退下去。
他躲在墙角后面连续射击，耳中隐约听到一声惨叫。
欧扬数着次数开火，直到枪里只剩一两颗子弹，才取出一组新弹匣，将右侧的弹匣卡在枪上。
并列连接的两个弹匣，他习惯用右边再用左边，只需要观察两个弹匣的位置，就知道是不是该换一组弹匣。
这回，是真的只剩八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