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圣马真,刘爽真就跟无所不能的神一样。
没用上半个小时,她就叫人上门,给我送了一段半米高的树桩,正宗槐木。
怕我找不到工具,还特意送了我一套雕刻刀。
忙活了好半天,现在终于见到实木,我心情挺激动的。
甚至有一种扛着树桩去百货店,告诉那店老板,这才是实木的冲动。
可我忍住没去,只是从树桩上取出巴掌大的木块,坐在一楼精心雕刻起来。
先修大概形状,再去细化面部与肢体。
这一忙活,就忙活了四个多小时。
无相堂门外来了辆车,还下来个人。
正是白天与我有过约定的梅若。
我没在意,手中活不停。
梅若看出我有事,倒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看着。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
我差点都忘了她的存在。
结果她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槐木埋术,谁惹到咱们小师弟了,要你用这么大的手笔?”
“孙中阳。”
梅若一愣“公家人?这你也敢动手?不怕引火上身?”
“就是公家的意思。”
木人雕刻完成,有头无脸,手脚具备。
我便抬头问道“师姐,有时间还是聊聊你的事吧,比起我,你那冰三彩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我曾经见过你姐,听说过你家的事,你有本事去无皮寨,对吧?”
提起无皮寨,我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妙。
“师姐继续说。”
“好,既然是自家人,我也不跟你气了,江家想给无皮寨送两张人皮,师父带我时没教过我如何去无皮寨,正好你能去,这活只能让你干了。”
江家还人皮?
看来无皮寨的恩恩怨怨,还真不只有我家有。
“你不说这是私人局么,怎么扯上了江家?”
梅若叹了口气,点上根烟,感叹道“这事不是江家嘱咐我做的,是我自己接下来的,中间不涉及任何利益,纯是还人情。”
她这么一说,我好奇心反倒更重了。
瞎眼张欠了江家人情,梅若也欠了江家人情。
在长夏,江家确实有钱有权,是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
可也不应该让山上人接二连三欠人情才对。
这事有蹊跷。
“师姐,冰三彩就在楼上放着,我没碰,你想拿,随时拿走。”
山上人讲究点到即止。
我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梅若再不把话说全了,哪怕那是价值十几万的道器,我一样不收。
梅若听得懂我的话外音,她沉思许久,这才开口道“不是不告诉你,是这事大,剪不断理还乱的,不想让你牵扯进来。”
“瞎眼张,他牵扯进来了吗?”
面对我的旁敲侧击,梅若只能点了点头。
“师姐,既然话说到这,我再多嘴问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回答,都看你。”
我追问道“江家的账本里,有没有我爸的一笔?”
这次,我死盯着梅若的神态和肢体动作,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梅若的眼神中有了一丝躲闪。
我爸的账,和江家有关!
当年,我家作为远在宁安小村中的山下老百姓,我爸被人扒了皮,害的我家支离破碎。
瞎眼张说动手的人不是他。
我是不是可以确定,动手的人是江家?
“师弟,我真心待你当我师弟,起誓符是咱俩一块喝了的,我不可能害你,有些事,你暂时还是不知道为好。”
似乎是看出我眼中杀意显露,梅若向我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冷哼一声“山上人,前一秒把酒言欢,下一秒刀剑相向的事少干了?我李家有笔账迟早是要算的,不论对方是谁,都得算!”
“那笔账我清楚,你找不到江家头上。”
“那是谁家?”
梅若苦笑一下“诈我话是吧,你不用着急,我是你师姐,不会坑你,无皮寨的活,你接不接?”
“接。”
看梅若那样子,想从她这里套到有用的消息是不可能了。
我长叹口气,转移话题道“两张人皮打算还给谁?”
“老宋太太和她小孙子。”
我又是一愣。
这不是我的债主之一么。
我挑眉看了一眼梅若。
她这次是真不打算再说了。
“什么时候?”
梅若想了想“最近这几天肯定是不着急,少说十天半个月,多则一两个月。”
我一口答应下来“行,正好我和老宋太太他们也有话要说,东西到了叫我,我去送。”
“不用把冰三彩拿下来了吧?”
我很难评价梅若这个人。
如果说她聪明,山上的勾心斗角,她真的不擅长。
可要说她傻,她却比普通人机灵的多。
“活可以接,这礼还是重……”
我话没说完,就见梅若已经出了门。
她挥挥手,上了车,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我长叹口气。
说到底,还是位卑言轻。
想替瞎眼张把江家的人情还上,哪有那么容易。
我闭眼静心两分钟,重新睁开,认真埋术。
想要被孙中阳追查至此,就得漏点真本事。
他是山上人,哪怕我埋术谋命,他一样能解,我不用有顾及。
于是我在木人人脸处刻下孙中阳生辰八字,又用钢针贯穿心窍、咽喉与胯下三个位置,将三粒木虫卵埋入其中。
雕刻刀在我手中翻转飞舞,木人整体小了一圈,原本用钢针贯穿的几个缺口被我用白蜡封死。
从二楼厨房里找到一个瓷坛。
将木人装入瓷坛,埋上黑土,蜡油封盖,藏灵符封坛。
一切准备作罢。
一楼角落处有个香坛,那香坛平常不点香,可一旦点了,便是要谋命害人。
之前我点过两次。
除此之外,真正供奉祖师爷牌位的香坛在二楼有个单独隔间。
我这一行谨小慎微太过重要,所以二楼供奉牌位有两个。
明处,是苍茫山郑清风。
暗处,是祖师爷沈从江。
而现在,我抱起瓷坛,将其藏于供桌之下。
重新给祖师爷上香,跪坐于拜垫上,默念半个小时埋术咒,一切作罢。
如果没意外,孙中阳三天之内,一定会察觉到自己被人埋术谋命,也一定会追查至此。
到那时候,计划才刚刚开始。
收拾好一切,我洗漱上床,闭眼入睡。
这次不是睁眼天亮,而是睁眼入梦。
同样在这个房间里,某个黑漆漆的东西趴在我身上,吸吮我胸前埋放着那枚铜傀珠的位置。
一阵刺骨疼痛传来,我怒目圆睁,条件反射般,一脚踹了上去。
身上东西哀嚎一声,整个身子向后飞去。
我一个翻滚下床,眯眼打量着眼前邪物。
刚才那叫声,不是人,反倒是某种昆虫的颤鸣。
双眼适应黑暗后,我终于看清那东西的全貌。
这是一只巨形虫子,等人高,像是加长加大的蜈蚣,全身带着一层金色绒毛。
不同的是,它有两张嘴,一张在脑袋上,一张在屁股上。
铜傀珠里祸害人的是它,吸春血的同样是它。
周桓生要是知道,自己同床共枕,一晚上三五次的是这么个东西,会不会下半辈子都不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