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钊的心绪起伏不定,宝珍没事,那他还能不能回去?

    不行,他要还表妹子的钱,还要给奶奶和莹莹攒够后半辈的用度,不能被抓。

    “白妹子……报警了吧?”张钊点了点烟,明明知道答案,还是问了出来。

    “报了。”

    听到这个答案,张钊嘴角自嘲的扯了起来。

    他就知道是这样,白妹子和他之间彻底回不去了。

    只是扯了一半的嘴角,在听到身旁人的话又震惊地落了回去。

    苍云烽,“报得失踪人口。”

    张钊瞳孔惊讶,“不是诈骗吗?”

    “你看低了她,也高看了你。”苍云烽转头看他一眼,轻嗤道。

    烫意滚上脸颊,张钊浑身的血液都在激荡。

    他张了张嘴,有些无地自容,“我以为宝珍没钱做手术会死掉,白妹子会恼恨我。如果仅仅只是钱,我会想办法还,可牵扯到她亲人的命,我承受不起,也不敢面对她。”

    “你该说清楚,而不是自己臆断。”苍云烽说完,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妹子知道我在这里吗?”张钊望着他的背影问道。

    “不知道。”苍云烽回头说完,大步离开。

    他原本是跟着领导来这里办事,昨天在工地的办公楼上无意间发现张钊的。

    “5000块的货款是被我妈偷走的。”张钊追了他的背影几步,喊道。

    “这话你应该跟她说。”苍云烽脚步未停,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张钊呼出一口气。

    2个月以来的重担,仿佛瞬间从他肩上脱落下来。

    笼在眉宇间的沉郁气息被轻松自在的神情取代。

    是他格局小了,以为白妹子会跟他势不两立。

    可现在看来,她做事待人的格局很宽广。

    确实是他看低了白妹子。

    现在可以肯定,白姝彤一定不会刁难妹妹和奶奶两人。

    原本一直萦绕在他心间对家人的担忧,也消散了。

    张钊转头,洪霞立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顿时沉了脸,大步往工地走去。

    洪霞追着他,举着饭盒,“妈给你带夜宵……”

    张钊连看都没看,冷声道,“不还钱别来找我!”

    说完,带着安全帽,进了自己的施工段干起活来。

    洪霞被挡在外面,冷哼了声,转身走了。

    ……

    过年期间,白姝彤宅在家里,基本不出门。

    白家大房和白家人只是分家单过,不是断亲,还是要去小河村走一趟亲戚。

    但白姝彤把张翠霞要清算的养育费用一千多块给了她,相当于和白家断了亲。

    她一边学习,一边做年后工作计划。

    宝珍除了大年初一跟着招娣和大妞跑到街上玩,接下来的时间,除了陪爸妈走亲戚,基本就坐在白姝彤旁边学习。

    年后的成绩是她进临城高中的关键,虽然姐姐说掏钱也能进,但她做手术,已经花太多钱了。

    这个钱,不管放在镇上还是现在的临城都是一笔巨款。

    就像奶奶说的,完全可以让白家翻身,花在她身上不值得。

    就在来京市做手术的前一刻,她也退缩过,觉得自己不配花这么多钱。

    可大姐告诉她,一个死人花多少钱都活不过来,可如果钱能救一条命,就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

    钱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改善生活吗?

    还有什么问题比救下一条人命更重要?

    还有什么生活的改善,能比得上一家人整整齐齐?

    这个世界上最贵的是生命,但每个人都留不住自己的命。

    若是好运活个百八十年,最后也是烟消云散,最后什么都带不走。

    但是能用钱在生命即将终结前,再续上十几年,这是多大的幸运。

    听到这些话,白宝珍原本躲在阴暗里畏缩自卑的生命,终于敢战战兢兢的站在阳光下,坦荡的活着。

    在奶奶从小的谩骂声中,她根深蒂固的学会钱比她重要,她是白家的头号负担。

    大姐却让她明白,家人比钱重要的多。

    原来她不是可有可无的,她很重要。

    宝珍一想到这里心里又暖又酸,看书越发认真。

    白姝彤笑她,“你的成绩上临城高中没问题,过年了,跟着招娣和大妞姐去街上玩玩。”

    宝珍预习着借来的下学期课本,拿笔做记号,头也不抬的拒绝道,“不去!”

    白姝彤失笑,“你今年又不考大学,这么用力干什么?”

    “我要考第一,发挥生命的光与人。”宝珍声音坚定的跟入党一样。

    白姝彤瞥见桌子里面的那本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是宝珍昨晚上刚刚看完的。

    她抿唇轻笑道,“书没白看,好好学,将来为国家做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