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他搓了搓手，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钱婷婷站在办公桌前，身姿挺拔，一身简单的工作服衬得她格外精神。她注意到周副主任眼中闪过的犹豫，心里暗笑，这位副主任还真是个实在人，明明心动得不行，却还要装作为难的样子。
外面传来同事们的说话声和脚步声，隐约能听到收银机按键的声响。
“周主任，”钱婷婷微微前倾身子，压低了声音，“您想啊，咱们参加省里的比赛，总不能让售货员穿得花花绿绿的吧？这要是让其他地方的人看见了，该怎么说咱们盐市？”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恳，眼睛却紧紧盯着周副主任的表情变化。
周副主任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办公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已经开始想象那个场景：一排整齐划一的售货员，穿着统一的制服，昂首挺胸地走在省城的街道上。那场面，啧啧。
窗外一阵喧闹声传来，是卸货的工人在搬运货物。这嘈杂的背景音反而衬托出综合处内微妙的气氛。
“可是......”他还在犹豫，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桌上的钢笔，“这补贴加上衣服，其他同志知道了......”
钱婷婷适时打断了他的话，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周主任，谁说咱们要自己掏钱了？”
周副主任一愣，停下了摆弄钢笔的动作。
钱婷婷见时机成熟，又往前迈了半步，压低声音说道：“第二纺织厂不是一直想打响名气吗？他们最近不是还在找宣传途径吗？咱们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她说这话时，目光灼灼，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综合处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起来。
“省里的比赛，那可是大事，肯定会上报纸的。到时候咱们盐市代表队穿着他们厂的衣服，这不比做广告效果好？您想想，多少人会看到啊。”
周副主任的眼睛越来越亮，他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椅子又发出一声轻响。
“你是说......”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对啊，”钱婷婷微微点头，“让他们赞助咱们的参赛服装。这对他们来说是个难得的宣传机会，对咱们来说也是双赢。”
周副主任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可是......”
“周主任，这事还得您出面才行。”钱婷婷适时地说道，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您是领导，分量重。我去说话，人家哪会当回事？再说了，您跟第二纺织厂的李厂长不是认识吗？”
这话说到周副主任心坎上了。他的脸上露出笑容，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你这丫头，就会说好听的。”他笑着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
钱婷婷也跟着笑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再说了，这不是为了咱们供销社的荣誉吗？要是这次比赛能拿个好名次，那可是给咱们盐市争光啊。”
就在这时，综合处的门被轻轻推开，田副经理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略显褪色的西装，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周副主任心情正好，顺口夸了句：“小田啊，你这段时间工作很积极啊。”
田副经理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周主任过奖了，都是跟您学的......”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
钱婷婷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暗笑。这田副经理的马屁拍得太生硬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她注意到田副经理脸上那种志得意满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综合处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周副主任走后，田副经理还沉浸在喜悦中，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他站在窗边，不时地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前程。
钱婷婷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清楚，这位田副经理怕是已经在幻想自己当上正经理的美好前景了。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综合处。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同事们忙碌着，收银台传来清脆的按键声，货架间传来顾的议论声。这些熟悉的声音在钱婷婷耳边回响，却没能打断她的思绪。
她的脑子里已经在盘算下一步的计划。这次省里的比赛，她不只是走个过场。每一个细节都要考虑周全，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
综合处里，田副经理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小钱啊，”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最近工作还顺心吧？”
钱婷婷站得笔直，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挺好的，田经理。”
“嗯，”田副经理点点头，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你这个年纪就当上了主管，确实很不错。不过啊，年轻人嘛，难免会犯一些错误。”
钱婷婷心里一紧，喉咙发干：“田经理您这是......”
“有人告诉我，”田副经理往椅背上一靠，“说看见你偷偷摸摸给衡市航运队王队长塞了一大包东西，怀疑你中饱私囊私吞商铺财产。”
钱婷婷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又气又笑。
“不过啊，”田副经理突然摆摆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觉得这纯属胡说八道，已经把那人骂了一顿。就是来告诉你一声，让你心里有个数。”
说完，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背着手悠哉游哉地从钱婷婷身边走过。
阳光下，钱婷婷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位副经理，分明就是来试探的。那语气，那表情，哪里是真的相信她？
综合处里还残留着田副经理身上的烟草味，钱婷婷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告状的人才真是可笑，她就算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
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抬头一看，是小钱气喘吁吁地跑来：“钱主管，训练场那边都准备好了，就等您去指导了。”
钱婷婷点点头，甩开杂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训练场上，阳光毒辣，一群售货员正在挥汗如雨地练习着服务技能。有的在练习打包商品，有的在模拟接待顾，还有的在背诵服务用语。
“动作要快，但不能慌乱！”钱婷婷走在人群中间，不时出声指导，“微笑要自然，不是咧着嘴就行！”
看着大家认真练习的样子，钱婷婷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些姐妹们为了即将到来的比赛，真是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