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发现了？”
王德发用最低的声音对周国栋解释起来。
从五年前开始，王德发就发现五车间的采购量有些不对劲了。
冗余采购量从以前的3%提高到了8%，按理说这个应该足够应付计划了，而且每次肯定会有盈余。
但在新任务下发后，赵德彪根本就没考虑库存情况，还是直接按照新任务的数量订购包装盒与运输纸箱。
王德发提出过疑问，可赵德彪却说这包装盒与纸箱总是要用的，堆在仓库也不要紧。
周国栋反问道：“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反正都要用的，它们又不会烂，这有什么问题么？”
“之前冗余采购量3%已经算多的了，根本就用不完，至少会剩下1%左右，更别提多出的5%，一年看不出什么，五年下来那是不得了的数字。”
王德发拿过算盘，噼里啪啦的给周国栋算了起来。
“我们就按一年五十万斤的产量来算，每个包装盒装一斤，需要五十万个包装盒，一个运输大纸箱可以装一百斤，那就是五千个运输大纸箱。”
“按照以前3%的冗余量，那就是要多采购一万五千个包装盒与一百五十个大纸箱。包装盒八分钱一个，大纸箱五毛一个，共计1275块钱。”
王德发把这个价格写在了一张纸上，随后他又算了算，写下了另外一个数字。
“按照赵德彪多采购的5%来算，一共是2125块钱，五年下来仓库里至少堆了价值一万多块钱的货。”
周国栋看着这两个数字，表示这也不多啊。
王德发又拿出了一堆发票，一张一张的摊在周国栋面前。
“这些都是纸箱二厂补发的货物单据，我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发现怎么老有补货的，就随口问了一下赵德彪。”
“他是不是说纸箱二厂有印刷的问题，给我们补发的。”
“对，就是这样的。当时我怕里面有什么猫腻，我去查过库房的记录，数量还真是对的上，后面就没在意了。”
周国栋将一张张发票收在一起，问道：“但是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又让你燃起了怀疑，是吧？”
“没错，要不然你不可能只盯着五车间，三车间也有采购权，后勤科就更不用说了。”
周国栋觉得总是绕不开财务科的，索性把事情说了。
王德发惊出一身冷汗：“还真的是啊！他也太大胆了，明面上是卖废品，暗地里加价卖给别人？
可我有一点想不通，这样的操作赵德彪可以得到好处，纸箱二厂的人能有什么好处？这补发货物也是他们的成本啊，难道他们那边就没有人注意？”
“我只能说，他们纸箱二厂相关的人也拿了好处，而且级别还不低，不然这样操作了五年，怎么可能没被发现？”
“应该是吧！”
周国栋突然想起了什么：“今年不是实行了计划双规么？你知不知道如果是非计划内采购他们纸箱二厂的货大概要多少钱？”
“这不是巧了么？前些日子外地有几个朋友还托我问纸箱二厂的，他们觉得我们厂跟纸箱二厂有合作，我出面的话兴许能便宜些。”
“大概什么价位呢？”
“包装盒两毛五一个，大纸箱八毛一个！”
周国栋感叹这价格还真是贵啊！
“可不是么？纸箱二厂也算得上是我们这个地区比较好的厂了，质量还是有保障的。如果不是我们有计划内的名额，这成本高的吓人。”
“怪不得那个蒋启功要从赵德彪手上买呢！现在就看经贸局那边能不能查出来他是以多少钱卖出去的。”
王德发又开始计算起来：“按照每年6%的冗余，五年下来那就是将近十五万个包装盒，一千五百个大纸箱，我们就算他包装盒卖一毛五，大纸箱卖六毛五，这就是两万三千多块钱。”
“啧啧！不愧是财务科的，这点账全都给你算的明明白白的。”
“哪里的话，要不是你今天告诉我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算！”
周国栋把所有的发票和有关账册全部收拾到了一起，然后告诫王德发这件事情严禁在透露出去，这是上面下的死命令。
“好，如果上面需要我配合，我再开口，不然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咚咚咚！”王德发的办公室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周国栋对着王德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谁啊？”
“我，李红梅！”
周国栋松了一口气，打开了门，让她进来说话。
李红梅看见王德发在一边，没有开口，用眼神示意出去说。
“没事，你说吧！这件事情肯定绕不开财务科的，而且五车间的账目一直是王科长在负责，我也把事情告诉他了。”
“啊？不是说不给外传么？”
“没关系，王德发值得信任的！你有什么就直说。”
“我刚才去仓库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我发现赵德彪太大胆了，将近三分之一都是印错的，看来他在补货的时候，也动了手脚。”
王德发结果话茬，说道：“这下好了，他获利可就不止两万多了，估计三四万都有可能了。”
周国栋却有些生气到骂道：“这仓库的人是干什么吃的？入库的时候都不检查的么？”
“这你还真别怪仓库的人，纸箱二厂都是跟五车间直接对接的，只要五车间签字了，基本上是直接入库的。而且仓库也不止是只有这些东西啊，三车间的、后勤科的都会堆在仓库里。”
“那也不能不查啊？”
“这个你就要问老刘了，那么大的仓库就安排了两个人轮班，平时卸货都是各车间的人自己卸，你还指望仓库的人一一检查啊？”
周国栋额头的青筋爆出，他很明显对刘大奎这样的安排很是不满。
“赵德彪估计也是抓住了这样的漏洞，才如此大胆！他刘大奎也有一定的责任！”
“老周，仓库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们是留在这里等调查组的到来，还是先回去，等下午上班了再来？”
周国栋表示就不回去了，谁知道调查组什么时候来，在厂里等着。
“我现在给饭店打个电话，让他们送些饭菜来，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