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这才观察了一眼自己这个大姨妈,有些中年发福,一头短碎发,穿着碎花衬衫,搭配着一条黑裤子,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
这时,周秀琴也回头了看了一眼明月,带着满脸笑,和蔼道。
“咱家明月也长大了,她是随了你,长得漂亮,真好,真真是好啊。”
周秀琴也收了泪水,叹道。
“她懂事,我不操心。”
周秀琴点头。
“听说念了大学,分了单位没?许了人家了吗?”
周秀丽也没什么心眼,只觉得自己大姐好久不见,心里暖烘烘的,直接就说了。
“大学念完了,工作没了,自己摆了个摊。许了人家,前不久刚结婚的,小伙子人不错,老实,对她也好。”
周秀琴皱眉道。
“怎么工作没了,这念完大学去摆摊啊,这怎么养活自己,那对象是干嘛的,有单位吗?”
周秀丽握着自己大姐的手。
“也好着呢,她摆摊挣了些票子,家里冰箱电风扇都是她给置办的,对象也摆摊的,开了个修车铺,现也要做大生意了。”
周秀琴眉头都打起了结。
“修车铺?修车的能做什么大生意,再说了,这就是再挣票子,这活也不体面,你当初嫁城里可不就是为了个体面,怎么你自己女儿的事也不劝着些。”
沈明月听到他们交谈,整个一无语,自己又不能插话,毕竟都是长辈,只低头听着。
周秀丽摇头叹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啊,她自己选的对象,我们也只能同意了,对了,咋没看见我侄女姜红呢,叫过来,我也瞧瞧。”
周秀琴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这才想起姜红不在身边,她嗓门大,喊了一声。
“姜红啊,你快些过来,快看看这是谁。”
沈明月顺着周秀琴的看过去,瞧见穿着蓝布衬衫,搭配黑裙子的姑娘走了过来,她扎着两个麻花辫,随着走路,一晃晃的,虽然穿着有些寒酸,但是看得出来也是长得漂亮,浓眉大眼的,她有些害羞的慢慢走了来,想必这就是姜红了。
姜红腼腆的打了个招呼。
“姨妈,表妹好。”
沈明月也在周秀丽的示意下,打了个招呼。
“表姐好。”
周秀丽拉着姜红说了会话,那边就喊开席了。
周秀丽赶忙去随份子钱,从荷包里拿了一张票子出来,是一张毛爷爷,写人情的大爷抬眼看了一眼周秀丽,心道,这城里人就是有票子,随手都是一张毛爷爷,这要是农村的家庭不得攒上一年半载的。
写人情的大爷写上周秀丽的名字,笑着给周秀丽发了回礼,一条白毛巾。
周秀琴也看见周秀丽大气的随了份子钱,还不少,知道她妹在城里过得好,她心里也高兴着。
随后鞭炮响了起来,大家伙都入席了。
农村红白喜事,一般都是流水席,有钱没钱都能办得热闹,乡里乡亲的都来吃顿饭,不管随不随礼都能来,主人家也不会在今天赶任何人走,这时候就会有一些穷人家的孩子过来蹭吃蹭喝,完事老人会把桌子上的剩菜全部拿盆碗装了带回家去,晚饭的时候好给家里添几个菜。
农家大屋院子里坐满了人,沈明月一个不认识,只得乖乖跟着妈妈入座了,她规规矩矩坐着,听她们闲话家常。
周秀琴拉着周秀丽不肯松手,姐妹两个挨在一处坐着吃饭。
吃饭的时候,周秀琴给沈明月一直夹菜。
“我这侄女,我好久没瞧见了,想得很,我那会看她,她还才这么大,这会都成大姑娘了。”
周秀丽眼眶泛红道。
“那可不,十多年没瞧见了,姜红也这么大了,来,过来让姨妈仔细瞧瞧,哎呀,这大姑娘真是让人喜欢呐。”
沈明月对这些亲戚没啥印象,只得乖乖的坐着吃饭,听他们扯谈。
周秀琴和周秀丽聊个不停,突然说道。
“秀丽啊,你在这住上两天,我们许久不见了,我好些话想跟你说。”
这时周秀琴的丈夫,姜大庆冲她使眼色,然后说。
“姨妹子还要上班,城里哪能跟乡下一样,你还硬留人家。”
周秀琴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说。
“是是,我给忘了,那你们几时回去,我给你准备些吃的菜,都是自家种的。”
周秀丽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好久不见亲人了,便说道。
“我住两天不碍事,请了假,明月那头也安排妥当了,我陪陪你,十多年没见,咱姐妹也聊一聊这些年的事。”
姜大庆脸色的沉了下去,撞了下周秀琴说。
“我去那桌招呼去,你真是,自己想办法吧。”
周秀琴这才反应过来,这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得呵呵尴尬笑了起来。
“先吃饭,等会再说。”
沈明月觉得他们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什么事,反正大人的事她也管不着,只顾吃。
这时周秀琴被姜大庆喊了过去,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脸色都不太好。
沈明月这才提醒了一句。
“妈,要不吃完饭,我们就走吧。”
周秀丽不解道。
“你急着回去啊?这好不容易来一趟乡下,许久没见你姨妈了,我想待上两天,和她聊一聊,这些年她苦着呢。”
沈明月叹道,自己妈妈就是单纯,根本看不懂眼色,只得提醒道。
“就怕你想待,人家不乐意啊。”
周秀丽皱眉道。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吃你的饭。”
沈明月闭了嘴,扒拉饭菜吃,她倒是从小就喜欢吃农村的饭菜,原汁原味,又新鲜。
吃过席之后,下午就在灵堂热闹,这是旧时候的规矩,老人百年,子孙满堂,就是老人的福气。
沈明月端着一杯豆子芝麻茶喝着,觉得这个不错,后面也可以用在卤菜摊上,给人来上一杯还香。
姜大庆和周秀琴忙着招呼人,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这么一坐下来,周秀丽心里还是难过了,看着那灵牌发呆,哪里子女不惦记父母,她其实早就想回来看看了,只是当初闹得太凶,没敢回,这回来了,双亲也不在了,真是让她难过不已。
这么一大院子的人守着灵堂,说着家常时间也快,晚饭过后,周秀丽还是带着沈明月留了下来,准备后日送自己亲妈上山。
八十年代还是兴土葬,老人走了,选个风水好的山给葬了,儿孙送上去,叫做上山。
周秀琴点头。
“是应该送一送,你今天跟明月还是住你那屋去吧,屋子没动过。”
周秀丽眼泪水就出来了,想起那时候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住的屋子,就想起小时候的事。
沈明月跟这里的亲戚十几年没见过,也没什么感情,只得起码的礼貌,其他的她很难共鸣。
入夜之后,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讨论老人身后事。
周秀丽五姐妹,周秀丽排行老五,大姐周秀琴,这些年就陪着老人过,老人三病两痛都是她照顾的,二哥周行军早些年出了意外走了,三哥周行礼去了北方发展没回来了,四姐周秀英嫁到得远,后来病逝了,子女也不跟这边联系,现在就剩下周秀丽和周秀琴了。
这时候有老一辈的人准备公布下老太太的遗愿。
姜大庆这会急了,扯了下周秀琴的袖子。
“你怎么还把他们留下了,你咋想的啊,就这么点东西,你难不成还要分出去啊?”
周秀琴小时候念过书,又是最大的那个,心里多少有些疼弟弟妹妹,她有些不高兴道。
“她搁城里好好的,不得惦记这些东西,你别把人想这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