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外间艳阳高照。
周褰和他的小书童进了春花栈。那小书童给周褰打着伞，进栈的时候立即收好。
周褰摇着手上那把写着‘老子最美’的折扇，笑眯眯的看向春花掌柜，“老板，要一间上房。”
“官，不好意思。我们店里的两间上房都有人住了，现在只有一间乙等房。”
周褰眉头蹙起，脸上闪过不悦，霎那收了手中折扇，指了指甲子号房间，“你叫他们其中一个腾出房间来，住到乙等房间去，房钱本公子来出。”
春花掌柜听着周褰的语气，知道他有钱，但知道月霓凰和罗素也不是好惹的，当即道：“那两位就在堂中吃饭，公子和他们商量吧。”
周褰顺着春花掌柜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慢慢瞪大了眼睛，惊出了双下巴。
月霓凰一身黑色长裙，头上已摘了斗笠，画得斜飞入鬓的眉宇已经洗去，剩下一双秀气的罥烟眉。下巴的大痦子已经摘了，脸上虽未施粉黛，素面清汤，可也是清水出芙蓉，美丽动人。
兄....兄台竟是女的？
她是月霓凰。周褰确定。
之前就是因为她扮成男子，他才搞不清楚她的姓名和身份。
他太粗心大意。周褰想。
这样一个绝世美人在自己身边五日五夜，他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眼瞎啊。
周褰至月霓凰身边坐下，盯着她从上看到下，一边的罗面扇已经按捺不住拿剑。月霓凰用眼神制止了他。
周褰啧啧出声，“超凡脱俗，九天仙女啊。难怪凌燕君会派五万雪狼骑追你。”
月霓凰值这五万雪狼骑。
月霓凰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把揪过他的领子，在他耳边道：“是不是故意跟着我的？”
周褰立即摇头，“我没有，我怎么敢？巧合，是巧合。这城中就两家栈，不是漠城栈就是春花栈，我就喜欢春花这个名字，俗气中带点花哨。”
月霓凰放开了他，眸中的冷意并未退去，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周褰让自己的书童过来，摆上他用的白玉茶具，银质碗筷，还有巴掌大的金色小香炉。
“掌柜的，把你们店里好吃的都上一份。”
“好嘞，官。”
小书童打开香炉，点燃里面的沉水香，只一会儿四方的桌子周围都是沉水香的淡淡香气。
月霓凰放下筷子，冷着眼睨他，“有病没有？”
吃饭点香，都是祖宗？
还有，“大夏天的你穿个大氅，不热？”
周褰笑嘻嘻道：“我无香不欢，不然我这香气连天居士怎么来的？还有，我夏天就喜欢穿大氅，防蚊子。”
月霓凰脸上带起一抹嫌弃。
书童在一旁给周褰倒茶，解释道：“不是的，是因为我家公子中了毒.....”
周褰伸脚踹他，“你才中毒了！你全家都中毒了！滚！”
书童退到了一边，一脸委屈。
月霓凰看了周褰一眼，才懒得问他中了什么毒，反正人现在还没死，应该就没什么大事。
周褰一边慢悠悠的品茶，一边问月霓凰，“你到底来漠城做什么？又到底要去哪儿？”
月霓凰知道他问不到答案，定会追根究底，为了让自己耳根清净点，索性就告诉他，“草原。”
周褰惊讶，“你也去草原？那....我们可以一起随行。”
正好月霓凰武艺这么高强，她身边的侍卫好像武艺也不错，他若与他们一起，正好有人可以保护他。
罗面扇道：“我们不要累赘。”
周褰这样又讲究又麻烦的公子哥儿，他们带不了。况且他们去草原又不是去看风景，是去杀人，去夺军队。
周褰被拒绝，正想说什么，只见月霓凰和罗面扇已经放下碗筷，准备上楼。
临走前，月霓凰与周褰道：“记得付账。”
周褰：“......”
没答应让他同行也就算了，还让他付钱，凭什么？
*
周褰还是付了钱，也只得认命的住了乙等房间。晚膳时分，周褰没看到月霓凰和罗面扇，像是出去买干粮和弓弩去了。
周褰有样学样，也让书童买了好些干粮备着，并买了十几盒胭脂水粉和一箱珠钗头面。既然要讨好阿汗朵，自然得买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周褰夜里不敢睡在房间，而是去堂里打地铺，怕自己睡过头月霓凰和罗面扇早早离开，他得一个人去草原。
他都是个累赘，还要带上小书童这个累赘，累赘和累赘加在一起，可能刚刚进草原就被野狼给叼去吃了。
天色逐渐沉下去。
边境的夕阳要落下去得慢一些，天边由火红的光线变成橘红，再变成灰红，变成灰色，黑色。
夜色静谧，皎洁的钩月挂在天空，明亮瞩目。漠城安静非常，也没蟋蟀蛙鸣声，只偶尔听见隔壁宅院里，有三两声狗叫。
一夜平静过去。
天刚蒙蒙亮，月霓凰和罗面扇已经穿戴整齐肩背包袱的从房间里出来。周褰听着开门声，立即从地铺里弹跳起来，迷迷糊糊头发乱糟糟翩翩全无的冲到月霓凰跟前，“不慌走，不慌走，等等我。”
月霓凰看了眼靠着墙边的地铺，半眯起眸子，“你昨晚就睡那儿？”
他这个金贵公子受得了？
“这不是怕你们甩下我。这下好了，被我截住了。”
月霓凰剜他一眼，径自向栈外走去。
昨日买的两匹快马就拴在栈外搭的草棚里，月霓凰和罗面扇一人牵了一匹，动作连贯的翻身上马，飞奔离去。
马蹄跑在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路上，哒哒作响。
周褰见两人竟还买了马，气得双手拍腿。
昨日他让书童买了干粮、胭脂水粉、珠钗头面后，还让他买了好些吃住行用得上的东西，几乎什么都买了，就是忘记买马了。
“我这猪脑袋。”
周褰跑进栈，让书童去买两匹马，他则收拾好自己的茶具、碗筷、熏香、衣物、发冠、折扇等。
书童动作也快，没到两刻钟便牵了两匹马到了栈。两人装好东西，骑着马一路狂奔，向月霓凰和罗面扇追去。
天边的第一缕淡黄的光线从云层里探出来，洒下普罗大地，月霓凰和罗面扇到了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