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然打了一份报告交上去后，很快就得到了反馈。
窦局长又来了。
两人约在了一家咖啡厅里。
窦局长一身便装，看起来跟普通人无异，也很随和：“听说这次去美国，都很顺利？”
周浩然笑笑，“窦局长，你不会真以为我会留在美国不回来了吧？”
“工作嘛，总得认真点。”
窦局长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很小。
周浩然开玩笑道：“中博书局发展的这么好，我现在又成立了新公司中博软件，你让我走，我都不走！”
“中博软件？”窦局长这边掌握的信息还没更新，“做什么的？”
周浩然笑道：“国产软件。”
“那好啊，科技公司！”
窦局长肃然起敬。
周浩然道：“窦局长，我的报告你都看见了，怎么说？”
窦局长面色一正，“要是普通人，只要不违法犯罪，自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是挂号的的重点人物，有了特权，就会在专业方面不会那么自由，我希望你能理解。”
周浩然笑笑，“理解，我给你打了报告，就是因为我有这样的觉悟。”
窦局长正色道：“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浩然道：“未来几年，我会拿出大部分的精力来写论文，可能会发表几百篇论文，都是世界顶级期刊。”
“呵呵。”
窦局长表情古怪。
别人发表一篇都难，他上来就想发表几百篇，口气真是大到没边。
“对于这些论文，我想放弃版权和相关的知识产权，免费的贡献给全世界，推动全球IT产业的快速发展。”
周浩然这些话其实都写在报告上了。
窦局长沉声道：“浩然，你要明白，到了你这个层次，你的科研成果，不仅是个人所有，也是我们国家的宝贵财富。你个人想放弃，你还需要从更高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
周浩然笑道：“我知道，所以来跟你商量。”
窦局长苦笑道：“我哪有权决定这么大的事？我这次跟你当面做个交流，回头我也要打报告呢。能在世界顶级期刊上发表计算机的相关论文，全国就你一个人。别人有发表，那都是华人，都改国籍了。”
“我知道，我配合。”
周浩然的态度很好。
主要他是重生者。
他有着许许多多的选择空间，学术不是他唯一的选项……甚至在他最初的计划里，他根本就没有进入学术圈混的打算。
就算他想献身当烈士的想法被否定了，对他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
无非就是“锦上添花”的“花”没有了而已。
窦局长道：“你这事很大，我要向上级报告，到时候……可能会有大领导当面跟你交流。”
“大领导？”
周浩然微微一愣。
“主管科教的，级别最高的那位。”窦局长往上指了指，开玩笑的说，“你小子比我有能力，你有机会直通天庭呢。”
周浩然失笑道：“都得靠窦局长的关照。”
窦局长拿出了录音机，开始录音，“说说你的想法，我回去整理。”
有了录音，周浩然就不能信口开河的胡说了，一本正经的说：“国内的科技产业发展受限，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知识产权的专利保护。不仅是国内，韩国现在的科技产业崛起之路，也是在这方面受到了严重的掣肘。”
“所以你就提出了‘不破不立’的计划。”
窦局长看过报告，上面都写着呢。
周浩然正色道：“对，不破不立。其他的诸多领域，差距已经产生了，专利保护体系已经构建起来了，想打破太难了。可是互联网不一样，这是新兴产业，国内也就比美国落后几年而已，差距不算太大。”
“嗯。”
窦局长不仅录音，还在拿笔做记录。
周浩然道：“韩国可以给美国当狗腿子，他们的科技产业能得到欧美扶持，我们不一样。我们别无选择，想要在世界的科技之林站稳脚跟，互联网就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所以你创办了中博软件？”
窦局长试着提问。
周浩然道：“软件是传统的IT产业，还是知识产权的专利限制那一套。我希望的是，能在互联网行业发展的初期，颠覆掉传统的专利壁垒模式！”
“所以你要放弃所有论文的知识产权。”
“对。”
“这样真能改变？”
窦局长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这可是一个世界级的产业概念，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能办到？
当他收到报告的那一刹那，他都有点恍惚了。
“能不能办到，谁知道呢？”周浩然叹了口气，“如果我不站出来带头，给互联网行业起到一个表率作用，那么这个行业里的精英们，很可能又会走回传统的科技壁垒的老路上去。”
窦局长肃然道：“还是那句话，你的论文，属于你，也属于国家。”
周浩然道：“我希望的，是牺牲我一个人，打开互联网科技的封锁之门。如果互联网跟过去的科技产业一样，也设立了专利壁垒，那最后全世界的互联网产业还只能是归美国所有，我们没有任何机会。如果牺牲掉我……就有可能创造出新的世界！”
“什么新世界？”
窦局长内心很震动，觉得跟天才的交流，跟普通人真的很不一样。
他们的想法，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难以理解！
周浩然正色道：“我把我的知识产权贡献出来，说不定就能在学术圈掀起这样的潮流，带动着整个互联网产业的知识产权共享。”
“我们国家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周浩然，有了一些我国原创的世界级学术论文。我们不好好珍惜，不用来做为底牌跟外国竞争，反而要免费的分享给他们？这样对吗？”
窦局长的认识，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周浩然的想法截然相反，皱眉道：“窦局长，你也说了，全国就只有一个‘周浩然’啊。可是美国呢？美国有成千上万个比‘周浩然’还厉害的专家教授。正面竞争，怎么争？”
“争不过，就不争了吗？”窦局长连连摇头，“你这是绥靖。”
周浩然连忙道：“窦局长，你别给我扣大帽子，咱们就事论事。”
窦局长失笑道：“不是我给你扣帽子，你的这报告，给我们主任都看过了。就有领导说了，你这是害怕美国、畏惧斗争，是投降主义。”
“窦局长，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冷战思想？别的领域不好说，可是互联网不一样，互联网是由一批有理想有情怀想要创造新世界的年轻人构成，就像是一百年前的共产国际。”
不就是上纲上线的拼价值观嘛，周浩然也会。
而且他底气十足！
开源就是共产。
这才是最大的政治正确。
窦局长面色微变，在小本本上写下了“共产国际”四个字，郑重其事的说：“周浩然同志，把你‘不破不立’的计划详细说一下。”
周浩然道：“其实也简单，就是我牵头，号召互联网行业主动放弃知识产权，走上开放、开源的道路。窦局长，我什么水平我心里清楚。硅谷比我强的人，那真是数不胜数。”
说到这里，他又举了那个例子：“我是一碗水，那美国就是一片大海。我们放弃了一碗水，共享给全世界；就可以引导美国放弃了一片大海。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通过一碗水换来一片大海！没有了专利壁垒，互联网才能在我们国家生根发芽，发展壮大！”
窦局长有些动容，“放弃一棵小树苗，拥有一片大森林，是这个意思吧？”
“对。”
“你愿意成为被放弃的那棵树苗？”
“愿意啊！”周浩然的角度比这位窦局长可高多了，“现在这棵小树苗，是我们国家私有。那片大森林，是美国私有。彼此分享之后，小树苗和大森林都变成了公有，全世界共有。我个人肯定是受到了利益损失，可是对国家、对民族，对我国的互联网产业发展来说，一定是巨大的帮助。”
窦局长又在小本本上写下了“从私有变公有”这句话。
这一刻，他的价值信念都有些动摇。
这哪是什么投降主义？
分明是共产.主义！
周浩然笑道：“窦局长，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就是表个态，我愿意自我牺牲。如果国家还有别的考虑，不同意我的计划，我也接受。那我估计靠着我的知识产权，我以后肯定能赚大钱，就是国家的产业发展可能会错过最好的时机。”
“行，你等我消息。”窦局长停掉了录音，很受触动，“浩然，你是我见过的最有理想的年轻人！”
周浩然道：“人生的意义，总不能就只是生存。”
“对了，我听说你在学校里要申请一个‘校园一卡通’的项目？”
“嗯。”
“你的项目吗？”
“对。”
“要不……”窦局长觉得这小子真值得扶持，“我帮你申请下，看看能不能申请点国家基金？”
“不用吧？”
周浩然不太确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