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垂容眸光一冷，看来，有些人已经等不及要对她下手了。
楚垂容收紧了手中的信笺，信纸在指尖微微发皱。窗外的明月光辉洒在地面，似乎为她的内心蒙上了一层冰冷的清辉。她一夜无眠，脑海中反复盘旋着那句话——“若你愿意，可以随我同行。”
她不是没想过逃离京城，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远离斗争、权谋和诡计，可温辰屿的邀约就像是一阵狂风，把她刚扎下的念头吹得四散凌乱。随他同行，是一种未知的安稳；然而，她却隐约感到，这条路也并非绝对的清净安宁——边境动荡，权力角逐从未停止，她依然走不出“为他人所用”的命运。
次日梳洗过后，楚垂容坐在铜镜前，静静地试图给自己一个答案。她仔细望着镜中那张白皙却带着憔悴的脸，唇畔无声地叹息一声。最终，温辰屿的信，被她轻轻地收入了箱笼深处。
门外的杂音突然涌入，不一会儿，一曲奇异的女子哭声便传来，掺杂着脚步急促的声音。楚垂容狐疑地起身，披上外衫推门而出，只见院里闹成了一团——假千金梁流徽披头散发地跪倒在地，身后还跟着几名家中仆役，或拉或劝，显然是拦不住人的。
楚垂容冷冷地看着梁流徽，眼底浮现一抹厌色：“梁小姐今日唱的又是哪一出戏？难不成大清早就来挟上我一通苦情戏了。”
梁流徽却不答理楚垂容的讽刺，她跪着往前爬了一步，声音凄凄：“姊姊，梁流徽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许多事，今日只求你宽恕我这一次吧！母亲发现我今日冒失离府带着罪奴出门，无论如何都要惩戒我，现在府里已传出我的清白遭人陷害之事，逼婚的事已毫无希望！姊姊，你一定明白我的无助！”
楚垂容眉头微动，语气依旧淡薄：“梁流徽，我不是你的姊姊。你若再执意叫我这个称呼，只会叫我寒彻心底。至于你所谓的无助，我实在不知你所求是宽恕或怜悯。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又何须如此放不下？”
梁流徽脸色骤然发白，眼底泛起怨毒的光。她好不容易压下喉头的恨意，声音却尖锐起来：“楚垂容，你何必逞口舌之利！明明你本心就是怨恨我的，对，就是怨恨我！可我告诉你，从前我疏忽你的事情，父亲也替我作过主许诺！如今我又被逼到这般地步，连一个善者都寻不到！你却在这里装作毫无关心，岂不是想看着梁流徽彻底沉沦！”
楚垂容目光愈发平静，却因梁流徽的挑衅而散去温和的伪装，她冷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充满压迫感：“沉沦？你何时立得高过？你害我陷入辛者库之地，手里沾染太多不属于你的东西，这些漩涡里果然尽是你的精心设计！今日跑来说遮掩自己，还用你的肮脏把我拖入更深的泥泞，梁流徽，我告诉你，我洒脱得很，从没把你放到心上。今日你我之别，正是对你永远的回复。”
梁流徽听到对方的绝情回复，跪坐在地，眼神空洞。她再怎样狡黠百变，终究敌不过一颗坚如磐石的冷硬之心。她自知今日的哭闹，已从楚垂容这里讨不回任何怜悯，甚至连家族困境都无法改变。
楚垂容最后看了一眼她，捡起了随手带出的药箱，迈步出门，漠然离去。梁流徽的眼神从激烈到冷淡，再到破碎成一片灰暗，她弓背伏地，喉咙尖尖隐隐似有愤然地喊叫，渐渐微弱。
街巷外人群嘈杂而车水马龙，风吹得楚垂容头上的帕巾微扬，她握着药箱的指节隐隐泛白。长巷尽头，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站立着，一身玄色锦袍的温辰屿就在那里，静静等待。
她停住了步子，站在距离相隔一丈之地的地方，盯着他。
温辰屿脸上的表情似被她的沉默刺破了些许平静，他低声道：“你为何还不答复我，可是怕心里欠我太多？”
楚垂容低叹，声音轻而稳定，像是对他发问的回应，也像是话语背后的自言自语：“将军为何总认为，我会选择一条既深又浅，并无胜负成败的途径？”
温辰屿双眼深深望着她，他原本平静的目光渐渐起了波动：“若我才是你此生唯一选择可循的成败呢？”
楚垂容听到这句话，心头微微一颤。她抬眼看向温辰屿，只见他眼中带着几分执着，几分期盼，还有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
“将军这是在逼我？”她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温辰屿向前迈了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逼你，是想听你的真心话。”
“真心话？”楚垂容冷笑一声，“我的真心话，恐怕会让将军失望。”
“你说说看。”温辰屿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楚垂容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着温辰屿：“将军，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在辛者库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对我？我的家人，我的未婚夫，他们为什么能这样对我？”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我以为我已经看透了人心，可你却偏偏要闯进来，用这样的温柔来对我。”
“那又如何？”温辰屿突然打断她。
楚垂容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那又如何？”温辰屿大步向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怕被伤害，我便永远不会伤害你。你怕被抛弃，我便永远不会离开你。你怕被欺骗，我便用一生来证明我的真心。”
楚垂容想要挣脱，却发现温辰屿握得极紧。她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腕，突然笑了：“将军，你可知道你这样说话，反而让我更加害怕了？”
“为何？”
“因为太美好的承诺，往往都是最大的谎言。”楚垂容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凄凉，“就像当初言玉对我说，他会永远护着我，永远站在我这边。可结果呢？他不仅背叛了我，还想让我做他的平妻。”
温辰屿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你是在拿我和那个懦夫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