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手雷？”林川愣了一下。
“王大彪给的。”刘三炮嘿嘿一乐，把手里的手雷递给他一颗，“拿烧刀子换的。”
怪不得，早上看到王大彪拿刘三炮的水壶，还以为是王大彪在偷酒喝。
“我炸里边的人，你炸外边的。”林川做了个手势。
“操，别把刀麻子炸死了。”
刘三炮把直刀在裤腿上擦了一把，绑在手上的麻绳用力紧了紧。
“放心，死不了。”林川深吸一口气，“三、二、一。”
两颗手雷一前一后扔了出去。
一颗落在门口，一个飞进了指挥室。
“什么东……”
守卫的惊呼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
气浪掀翻了整条走廊，破碎的弹片在混凝土墙上凿出数十个深浅不一的坑洞。
林川在爆炸的瞬间就冲了出去。他像头矫健的豹子，三步并作两步穿过硝烟，步枪喷出火舌。一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就炸开三朵血花，仰面栽倒。
刘三炮抢先扑进指挥室，硝烟弥漫中，一个匪徒举起枪，还没来得及开火，便看到一道寒光划过，接着手上一轻，整个手腕连同长枪被这一刀直接劈断。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扶着炸歪的铁柜想要站起来，左手死死攥着的手枪已经上膛。林川一个箭步上前，枪托狠狠砸向他的太阳穴。壮汉本能地偏头闪避，枪托擦着他的耳朵砸在肩膀上，发出“咔嚓”的骨裂声。壮汉闷哼一声，右手下意识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擦着林川的裤腿飞过。
左侧接连传来两声闷响，刘三炮的直刀已经结果了两个敌人。第一个被当胸捅穿，第二个脖颈几乎被砍断一半，鲜血喷溅在斑驳的墙面上。
“闪开！”刘三炮的吼声让林川浑身一紧。
他本能地往右侧翻滚，一发子弹擦着他的后颈飞过，灼热的气流让他汗毛倒竖。
一个家伙躲在翻倒的铁皮文件柜后面，枪口还在冒烟。林川单膝跪地，两发点射打过去。第一发子弹穿透铁皮，敌人闷哼一声；第二发子弹正中敌人眉心，后脑勺顿时炸开一团血雾。
硝烟还未散尽，林川的枪口已经锁定了角落里的身影。
刀麻子背靠着墙，瘫坐在地上，那张布满麻子的老脸在灯下显得格外狰狞。
“刘老三……”刀麻子啐出一口血沫，右手缓缓摸向腰间，“十几年不见，你还是那副德行。”他的目光扫过刘三炮残缺的右手，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就那么想要我的命？”
刘三炮盯着他，绑在右手上的直刀微微颤动：“刀麻子，你手上有三十多个弟兄的血，这笔债，该还了！”
“三十多个？”刀麻子问道，“有那么多吗？”
刘三炮怒喝一声：“我给你数一数？”
他缓缓抬起绑着直刀的右手，刀尖直指刀麻子。
“腊月初七。”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关东军一个中队，把我们围在鹰嘴崖。”
刀麻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笑了起来：“记得倒挺清楚……”
“赵有财第一个中弹。”
刘三炮的双眼通红，右手微微颤抖，“机枪子弹打穿了他的肺，血沫子从嘴里往外冒，还在喊着让弟兄们快撤。”
他往前迈了一步，目光里翻腾着杀意。
“马大锄为了抢回铁柱的尸体，被掷弹筒炸断了腿。”刘三炮的声音越来越嘶哑，“他拖着半截身子，硬是爬了二十多米，最后被鬼子用刺刀钉在了雪地里。”
刀麻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后背贴上了墙壁。
刘三炮突然开始一个个地报名字，每个名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指挥室的墙壁上：
“王老蔫，胸口中了三枪。”
“张大嘴，被手雷炸碎了半边身子。”
“馒头李，抱着炸药包和鬼子同归于尽。”
“陈秀才……”
“孙瘸子……”
刘三炮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
林川看到这个铁打的汉子脸上，有两行浊泪顺着皱纹滚落。
“三十八个弟兄，就倒在那片雪地里。”
刘三炮已经站在刀麻子面前，直刀抵住了对方的喉咙，“血把整片雪地都染红了，刀麻子，那天你在哪儿？”
刀麻子的脸色变了变，呵呵笑了起来：“我去小王庄……”
刘三炮的眼睛突然瞪大，右手青筋暴起：“放你娘的屁！”
他猛地一刀劈下，“是你带着鬼子来的！”
刀麻子朝旁边一个翻滚，身旁的木凳被劈成两半，木屑飞溅。
他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右手从腰间猛地掏出一把短刀，一刀刺向刘三炮。
“当”的一声，刘三炮一个反手格挡，将短刀挡开。
林川一把举起枪。
“让我来！”刘三炮大喊一声，举起直刀，“我要亲手杀了这个王八蛋……”
林川缓缓放下枪。
刀麻子眼中凶光闪烁。他突然暴起，双手掀翻沉重的桌子砸向刘三炮。
刘三炮不闪不躲，左拳猛地砸出去，桌子四分五裂开来。
“来啊！你这个背叛祖宗的王八蛋！”
刘三炮一个斜劈，刀锋擦着刀麻子的耳廓划过：“为什么投靠日本人？”
刀麻子矮身避过，短刀划向刘三炮的腹部：“跟着抗联有什么出息？”
“出息？”刘三炮突然变招，直刀自下而上撩起，“你的出息，就是出卖兄弟？”
刀麻子仓皇后退，后背撞上地图板。
墙上那张军事地图被震得摇晃起来，几个红色图钉掉落在地。
他闪身转到另一边：“荣华富贵，谁不想要？你知道日本人给我多少大洋？”
“呸！”刘三炮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就为了几块大洋，你把三十八个弟兄的命都卖了！”
刀麻子狞笑着擦了擦嘴角的血：”三十八个？呵……要不是我留了后路，就不止是三十八个了！”
“放你娘的狗屁！”刘三炮的直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寒光，“鬼子怎么找到鹰嘴崖的密道？”
刀麻子突然暴起，短刀直取刘三炮咽喉：“少在这装清高！当年要不是我暗中放水，你刘老三今天还能站在这儿？”
刘三炮一刀劈过去：”放水？你管那叫放水？
刀麻子后退：“反正你活了！这是事实！”
刘三炮踉跄两步站稳，突然狂笑起来：“反正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