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灭浮屠掌落下,宁长安脸色一片苍白,脚下步伐顿时紊乱,一个踉跄向前大迈几步,嘴角溢出了一丝黑血。

    宁长安丝毫不做停留,强忍痛苦精神一振,猛然一咬牙,身形再度狂奔而出。这一下就离那马车远了去,口中含着一口气,一路飞奔回林府。放下箱子,宁长安方才一屁股坐于地上,急急运起三清九幽妙法莲华心经,脸上黄豆大的汗水已不住滚落下来,旋即猛然喘出一口气,喷出大团暗紫色血雾。

    宁长安庆幸道:“竟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身体筋肉的这种自然本能一般的防范还不够强烈,如果更强一些,我的内脏都不会受到震荡了……看来我对自身变化的认识,还远远不够……”

    宁长安当即盘坐于院子之中,于烈日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那一招大灭浮屠掌果然是凶猛厉害,宁长安虽然承受住了,不至血管碎裂,五脏移位,但那隔空黑手掌之中的阴煞暗劲、精纯元气却已渗透到了他的体内,大坏他的气血根骨。

    妙法心经暗运周天,宁长安愈加的认识到了这手印的强悍,内中一股阴煞之气,居然不能为心经炼化,顽固存留,只能通过一点点渗透到达微小的支脉之中,渗透皮肤,从毛孔之中一点点排出来。

    当日绿柳山庄一战,宁长安同样遭到罡煞元气的攻袭,何其危险,却能化解那罡煞之气,但此刻心经更上一重,体内的煞气,居然完全没法炼化,发掌之人功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不一会,那阴煞之气开始被逼入支脉,渗透毛孔,宁长安的浑身都变得紫黑一片,周身一道道若有若无的黑气,袅袅升起。

    正检查药材的林樱眉头一皱,惊道:“发掌之人好重的煞气,不知是哪一尊恶人……宁长安能逃过此劫,显然不是凭借运气,乃是实力,臭小子,隐隐已有一飞冲天之势啊!”

    身躯不知在何处,只闻声音不见人的尤无善清清楚楚的看着宁长安身中自己大灭浮屠掌结结实实的一击,居然只是一个踉跄,跑得更快,须臾便不见了踪影,登时咦了一声,颇觉得奇怪,道:“冰清妹子,这小乞丐还当真有两下子,居然能够吃我一掌!”

    车厢中传出冷冷的声音:“浮屠十恶,十恶第七,尤无善,也不过如此,大灭浮屠掌法落入你的手里,我不得不说是明珠暗投!”

    尤无善大笑道:“冰清妹子,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不是我大灭浮屠掌不凶,而是那小乞丐跑得太快!”

    冰清仙子道:“尤无善,谁是你妹子?你胆敢再有半句胡言乱语,我定让你下半辈子都别想再说出半个字来!”

    冷,语气冷,无形之中的气势更冷,冷的连那燥热的风吹来都让人全身打颤。

    尤无善讪讪笑道:“冰清……仙子,你可不能这样无情,好歹我们大哥待你不薄,你俩交情匪浅……”

    冰清仙子冷喝一声:“住口!这是我和屠无罪之间的事,和你有分毫关系?!你再提半句,我让你死!”

    尤无善立刻闭住了嘴。

    冰清仙子冷哼一声:“走!”

    马车继续缓缓而行。

    长街远处,一座屋脊之上,一个紫衣男子脸上尤自挂着一丝苦笑,看着冰清仙子远去的马车,陡然眼神一变,一手猛然探出,条条元气不住涌动绞结,结满手掌如同一层黑色的角质。

    旋即一掌打出,男子手掌猛然一阵颤抖,手上元气角质猛然碎裂,手心之中出现一点血红,然后血红开始变白,不住的扩散,转眼之间居然一路蔓延到达他的整条手臂。

    男子惨笑一声:“冰清玉洁,高贵无情……好……好……冰清仙子,没想到你的武功已经如此的厉害。算我尤无善自己嘴贱,自找苦吃……”原来这个男子便是尤无善,隔着长街百余丈,一掌竟是大伤宁长安,可见其武功凶悍,不过此刻却被冰清仙子的一线冰气打伤手掌,整条手臂都要被冻结,只得全力运功,逼迫手臂之上的寒气,不敢有半点马虎。

    寒气虽猛,也不过一丝,况且尤无善也不是易与子辈,不多时便已将之悉数化解。尤无善看着冰清仙子远去的马车,长叹了一声,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忽然道:“我知道,好一个小乞丐,居然就是宁长安!冰清仙子应该早已看出,所以没有杀他。冰清玉洁,高贵无情的冰清仙子怎么会遭人冲撞阵仗?!这乞丐一样的人物,应该就是宁长安无疑了。嘿嘿,亏得这小子耐打、我未用全力,不然一掌打死,宁盛道的宝贝就不好出世咯……”

    尤无善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身形似缓实疾,须臾之间已远去无踪。

    林府之内,疗伤需要的各种药材都已到齐,林樱和花婆婆又进入无尽的忙碌之中。两人都是精通药道之人,更是武学高手,疗伤用药方法高明,尤其是花婆婆,这方面非常了得,颇有独到见解和妙招。

    宁长安一坐而下,运功驱散体内顽固的阴煞之气,依然未起,看情形如同老僧入定,双掌平开,放于双膝之上,呼吸均匀,虽曝于烈日之下,而皮肤不红,热汗不流,反而周身有无数细小的光弧跳动,如同一簇簇阳刚烈火。

    这就是太阳,乃大日金轮之光,太阳至阳;还有太阴,乃清虚玉轮之光,太阴至柔.。

    宁长安不自禁又是陷入到一种练功吐纳的妙境之中,浑然忘我。

    林樱与花婆婆时不时走过院子,忙得不可开交,宁长安却恍若未觉。花婆婆偶尔看上宁长安一眼,总不禁感慨叹道:“心无旁骛,赤子纯心,悟性一流,实在是可塑之才……”

    林樱也总会哼哼道:“什么心无旁骛,赤子纯心。哼,我看他分明是没心没肺不管不顾,不负责任的蠢材,看我们两好欺负的大恶人!”

    花婆婆慈和笑道:“小姐何等厉害,你不让谁欺负,谁能欺负你呢?!”

    林樱只能哼哼,熬药、敷药、换药,喂药,药汤浴……简直不可开交!

    及至黄昏时分,宁长安渐感浑身一阵舒畅,那种飘飘欲飞的空灵之感顿时强烈起来,他的呼吸无比的顺畅,吞食天地之气,不饥不渴,不垢不病,双掌之中一阵灼热,忽然之间虣出一股红芒,微一吞吐,兀自回缩,宁长安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身躯之中多了一种玄妙变化,似有一条小小的赤红气流在血脉之中游窜,顺着妙法心经行走周天,经过身躯百骸。

    福至心灵,宁长安猛然站了起来,对准了三丈外墙边的一颗粗大老树,猛然一拳打出。只见那树纹丝不动,宁长安的脸上却露出了一道难掩的喜色,喃喃道:“这又是透劲的一种变化,隔山打牛!”他一个箭步冲到树后,果然见到大树粗厚的书皮爆开,露出了其中白色的树肉,宁长安探手轻轻一抠,树上居然多出来一个大洞。那些树干,居然被他一拳打得稀烂。

    宁长安大笑一声:“好,太好了!有了这一招,杀人于无形,对手防不胜防,既然练不出内气,我就把力量的妙处,运用到极致。没想到,后天阻塞的经脉仅仅重新疏导开几处,就能让我大进一步,若是修成先天,经脉全通,那该到什么地步?!”

    宁长安收回心思,抬眼一望天边,一抹夕阳嫣红如血,已是日薄西山之时,天已将黑。鼻翼微动闻到苦涩药味,宁长安面上不禁一惊,猛拍自己额头失声道:“妈呀,坐过头了!”

    他这一惊一乍正待要入屋察看诸位兄弟姐妹的伤势如何,林樱已迎面走来,面色沉重。

    宁长安心下一紧。

    林樱道:“没心没肺的家伙,你终于知道起来了?!”

    宁长安惭愧挠头,沉声道:“他们境况如何?”

    林樱道:“用了药伤势虽然稳住,但却不容乐观!公孙尚义,苗素衣、柳如嫣三人伤势最重,我和婆婆只能暂保其命,却不能疗治其伤。他们三人受伤太重,寻常药物已然无用,需要一剂猛药!”

    宁长安沉声道:“什么猛药?”

    林樱道:“五九玉清丹!”

    宁长安道:“这是什么丹药?”

    林樱道:“这是玉清道人依照武祖燕五九所留的疗伤丹方为基础,加以修改和创新,以丹鼎之术炼制而成的一种丹药,这种丹药据传能唤起人的生机,虽没有活死人、肉白骨那般夸张,但救得三人性命还是足够了。他们三人伤及五脏六腑,骨骼筋脉。生机几乎停止,纵然服下寻常药,收效也是甚为微小。”

    宁长安道:“五九玉清丹这世上可还有?”

    林樱道:“传闻当年玉清道人于龙虎山登霞飞升之前曾留下一葫芦,放于龙虎山无量玉璧之内,非精诚所至之辈不可得。”

    宁长安道:“无量玉璧之中真的有丹药?还会让精诚所至之人得到?”这已不是人能办到的事,如同神话传说。

    林樱道:“的确有人得到过!”

    宁长安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