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把虫子抓回来,但并未收起来,而是用一块碗盖住。
她提醒道:“刘大人记好了,它不只吃人脑,还吃人肉,喝人血,接下来你要是说了一句谎话,我可就要割肉喂虫了。”
刘恩贵尽可能地缩起身体。
沈兰开门见山地问:“你还记得沈臻荣吗?”
“不,不认识。”刘恩贵拼命摇头。
“那你还记得古里镇吗?青木县的古里镇?”
刘恩贵瞳孔一缩,身体颤抖起来,指着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兰轻轻折断了他的那根手指,对方痛得惨叫起来。
沈兰问:“记起来了?当时古里镇有座沈氏医馆,医馆的主人叫沈臻荣,你当时抢药方的那户人家。”
“记……记起来了……”
沈兰松开他的手,无视他疼痛的表情,“那你应该知道我们来找你的目的了,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一点一点敲碎你的骨头问?”
见她朝自己伸手,刘恩贵吓得把手藏进怀中,用力点头:“你们是古里镇的遗民?不可能,当时镇里的人没有活口。”
“你怎知没有活口?杀完人你们还对过人数不成?”沈兰嘲讽道。
“当时古里镇闹瘟疫,早被封锁了,不可能有人进出。”
如果当时不在镇子里,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小镇里发生了什么。
后来也有小镇的亲戚找上门要说法,他拿出州府的公文给他们看。
一座满是疫病的小镇,里面全是染了传染病的病人,一旦出来一个,就可能使得青木县甚至建州府都遭殃,谁敢保证他们出来不会传染给其他人?
亲戚而已,哪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所以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要怪只能怪古里镇倒霉,竟然染上了疫病。
“你的算盘打得真好,我很好奇,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午夜梦回,就没有梦见恶鬼找你索命?”
“本官这是在为民除害!”
“哈?原来你是如此安慰自己的,也难怪,你的心一开始就是黑的。”
刘恩贵威胁他们:“你们最好放了本官,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否则就凭你们几个升斗小民,又能做什么?”
刘恩贵有恃无恐。
毕竟当年那件事上面是知道的,他不仅没有被责怪还因此升了官。
他恶意地笑道:“你们想找本官报仇?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寻错对象了,有本事,你们找皇上去啊!”
他以为对方听到这话会震惊,会崩溃,可是并没有,他们的表现太平静了。
“你们不信?”
沈兰直白地阐述道:“你把沈家的药方送给了皇帝,那药方是太子让你找的。”
“你……你知道?”
这件事当年知道的人本就很少,他们怎会知道?
“我们不仅知道,还知道你是佟逸文的门生,你与他们狼狈为奸,升官之路也是佟家为你铺的吧,但只凭一张方子肯定不够,你这些年贿赂佟家的金银肯定不少。
我们手中的账本足够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了,但这不够,小镇几千条人命,不是你一条命能抵消的。”
沈兰话音刚落,锋利的刀子划破刘恩贵胸口的皮肤。
他惨叫一声,以为自己被挖了心脏,低头却看到胸口一道血痕。
“这一刀只划破了一点皮,死不了,但下一刀,我会让你亲眼看到自己的心脏是什么颜色的。”
刘恩贵吓得直喘气,瞪着眼睛求饶:“大侠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
“那把你知道的关于佟家,关于太子的事情都说一说,说些我们爱听的。”
沈兰蛊惑道:“你只是一把刀,也许你说出实情,我们会放过你呢。”
沈兰往他伤口上敷上药,免得他失血过多而亡,“你不说也无妨,不过就是刘家上百条人命而已,我自会一条一条去收取。”
“你敢!”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之事。”
沈致远在刘家多年,对刘恩贵的性情多少有些了解。
他拉开沈兰,将刚才扣在碗中的虫子放到刘恩贵胸口的伤口处,刚止血的伤口瞬间又裂开了。
那虫子喜食鲜血,兴奋地爬来爬去。
胸口有虫子在蠕动的感觉太可怕了,比直接划一刀更可怕。
“啊啊啊……拿走!快拿走!我什么都说!”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了一些。
比如太子似乎一直很缺钱,总是偷偷从户部挪用金银,这些都是佟秀清帮他安排的。
比如佟家积累的财富远比常人想象的更多,只是佟家低调,不炫富而已。
“佟家的财富怎么来的?”
“这种大世族,产业极多,何况恩师门生无数,光是每年的孝敬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佟家卖官吗?”
“这……”刘恩贵卡住了,眼神飘忽,没有立即回答。
沈致远恐吓道:“刘恩贵,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你儿子的下场就是你们全家的开端!”
“是你们杀了我儿?”
“他该死,你同样也该死!”
沈兰见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眼看刘恩贵要暴走,沈兰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沉声问:“是你下令屠镇的吗?”
“当年是佟秀清命我想方设法拿到沈家药方,并在事后杀人灭口的!
我当时只知道这药方是太子所求,并不知他是要送给皇上的。
而且原本我只想杀沈家人,但是在官兵封锁小镇时,沈家人联合镇上的百姓想冲破封锁,甚至拿药方威胁本官,所以……所以……”
沈兰想不起来那些事了,那时候她还小,大人们做事会故意瞒着她。
她一直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要屠镇。
因为沈家的一张方子,连累了小镇数千人命,这是她最大的心结。
“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全杀了。
真省事啊!”
沈兰冷笑,摘下面具看着刘恩贵。
刘恩贵一直以为对方是男子,没想到面具之下却是一张俏丽的脸,而且还有些熟悉。
“你是……”
“沈家世代行医,行善积德,到头来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你一个贪官污吏,反倒体面地活着,真是讽刺啊。”
“你是提刑司的那个女仵作,沈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