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推官心里是有些怂的。
外人怎么说他他心里清楚，但如今萧寂是皇上亲封的提刑官，跟他作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但他也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大人想说什么？”
萧寂请他坐下，心平气和地说：“本官在查的这个案子有些复杂，时间轴跨度极大，所以需要徐大人这样的官员帮忙。
十五年前被清剿的邪教门派你还记得吗？”
“当年下官刚进提刑司，而且这件事是兵部的事，与提刑司无关，所以只听了些消息，并不清楚，您回去问萧大人岂不是更好？”
“是，但后来提刑司应该经手过不少案子，可有邪教余孽被抓？”
“这……除了您上次抓到的那个老头，似乎并没有相关的案子。”
“你仔细想想，比如某个凶犯喜欢杀未出阁的女子，比如什么采花大盗，还有喜欢躲在地窖里练功什么的，只要有可疑的都找出来。”
徐推官并非一事无成，相反，在萧寂没来这里上任前，提刑司一大半的案子都是他经手的。
他也明白了萧寂并未故意为难他，于是起身说：“大人稍等，我这就找找。”
徐推官一走，随影进来递给萧寂一封信。
“一个小乞丐送来的。”随影低声说。
信封平平无奇，萧寂拆开信，信上写着一首诗。
这是他与二皇子的暗号，看来他也要有动作了。
沈兰提着箱子敲开清风苑的大门。
她是来复诊的。
门房一见是她，没好气地说：“我们大少爷交代过，你不用来了，快走吧。”
沈兰抵住门，奇怪地问：“为什么？尊夫人的身体好了？”
“好什么呀，我们夫人死了，小少爷也死了，如今这里的下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沈兰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产妇她不敢保证，但那个孩子应该是没问题的，怎么会死了？
而且陈郎中他们不是还在里面吗？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他应该会派人去请自己才对。
眼看大门要关上，沈兰一脚插进去，阻止他关门。
“我要见陈郎中！”
“陈郎中不在。”
“那其他两位郎中呢？”
“人都死了，他们当然也走了。”
“那尸体呢？”
“你……你这人怎么回事？再无理取闹，我就要报官了！”
沈兰根本无惧他的威胁，伸手推开大门，“你若是不让我进去看个明白，不用你报官，我去报官！”
沈兰直接闯进去，一路有家丁朝她包围过来，都被她轻松突围了。
等闯进后院，她发现身后的家丁都没跟进来，院子里也静悄悄的。
沈兰甚至没看到灵堂，难怪她刚才就觉得奇怪，如果这对母子死了，谢靖风怎么会连后事都不给他们办？
可门房有必要骗人吗？
除非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人是谢靖风弄死的，恩爱化为仇恨。
想到那个像足月的婴儿，沈兰有种不好的猜测。
谢靖风如果坚定地认为那孩子不是他自己的，可能真的会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你们大少爷呢？”沈兰看到一个丫鬟，立即抓住她问。
这个丫鬟她认得，是照顾何卿卿的。
丫鬟满脸犹豫，手足无措地说：“大少爷……他……他疯了。”
“人在哪？”
丫鬟指了指里面，沈兰放开她冲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那间病人住的卧室中，谢靖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床上躺着一大一小两具尸体。
尸体已经散发出臭味，难怪这院子里一个下人也没有。
地上到处都是碎片，一片狼藉，连门都被砸坏了一半。
沈兰的脚刚迈进去一步，就听到谢靖风冰冷地说：“滚出去！”
“他们怎么死的？”沈兰走到他面前问。
谢靖风的眼神终于聚焦了，认出沈兰，自嘲地笑了起来。
“是你啊，你来晚了，太晚了……”
“我可以看看他们吗？”
沈兰不等他同意就往床边走去，谢靖风没有阻止她。
她一眼就看到了尸体脖子上被掐的指印，尸斑已经很明显了。
一大一小同样的死因，都是被人扼杀的。
而那指印的大小，分明是一男子的，沈兰直接认定了凶手就是谢靖风。
“你杀了他们，后悔了？”沈兰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感觉浑身冰冷，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费心费力地救人，结果两条来之不易的生命就这样被轻易扼杀了。
谢靖风捂住脸，发出低沉的笑容，“是我杀的，那又如何？这个贱人竟然早就有男人了，她甚至背着我与那姘夫勾勾搭搭。
哈哈哈……我真可笑啊，我为了她舍弃了正妻，被人骂宠妾灭妻，我甘之如饴，我丝毫不悔。
我甚至想过，等她生了孩子就接他们回府，家产也绝不会少了他们这份。
可你知道她是如何计划的吗？
她要生下这个野种，逼我休妻，之后我一定会娶她过门，等将我弄死，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继承谢家的财产了。
是不是很聪明？是不是机关算尽？”
谢靖风疯狂大笑起来。
沈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如果事实像他说的这样，那倒也不好评价谁对谁错了。
“人死为大，既如此，谢大少爷应该觉得庆幸才是，庆幸自己早点认清了她的真面目。
只不过，你如今这个样子，不仅下人们看了害怕，想必家里人看了也会觉得不值当。
你无非是觉得自己被心爱之人欺骗，脸面上过不去而已。
谢家如此大的家业，会遇上形形色色的人，会有各种各样的骗局，难道你敢保证一辈子都不受骗？
身为谢家嫡长子，大少爷竟被情爱所困，这才是令人不齿的事情吧？
尸体已经臭了，你守着两具发臭的尸体能证明什么呢？是男人就该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哪怕跌倒了也能站起来。”
沈兰一段输出，说完就走了。
弄清楚了那对母子的死因，她就知道自己管不了这样的事，她也没那么正义爆棚，替两个死者报官伸冤。
从清风苑出来，她感觉天色暗了许多。
手里的箱子有些沉，她今天特意多带了一些药材来，没想到用不上。
果然，她的工具箱只适合验尸不适合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