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沈兰今夜肯定不能离开,要随时观察病人的身体状况。
她本想打发个人去萧家知会一声,没想到看到谢靖风领着萧寂走进来。
萧寂一回家就听说沈兰被谢家大公子请去了,而且对方似乎不太友好。
他快马加鞭赶来接人,就看到沈兰一脸惬意地坐在院子里喝茶。
沈兰也是刚坐下来歇息,她身体好,忙碌了一天也没觉得疲惫。
“萧大人请看,沈姑娘完好无损,您多虑了。”
谢靖风一想到刚才这位直接打上门,身后跟着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心里也有些后怕。
谢家是有钱,可萧寂作为萧家嫡长子,给他十个胆也不敢得罪他。
他只是低估了这位沈姑娘在萧寂心目中的地位。
沈兰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抱歉大人,刚才太忙,忘记让人回去说一声了。”
“无妨,你没事就好。”
萧寂在来的路上就查到清风苑是谢靖风养外室的地方,且那位外室身怀六甲。
沈兰到京城后很少显露出医术,没想到谢家竟然会知道她懂医。
“谢公子,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那话本的事情了。”沈兰沉声说。
谢靖风收敛了笑容,朝二人伸出右手,“请,我们到书房说话。”
谢靖风不是个爱读书的人,但书房里的书却有整整两面墙。
沈兰经营书店这么久,对他书房里的书垂涎不已。
“我原本不知道那位为何要如此陷害沈姑娘,见到萧大人后我明白了。”
谢靖风将手稿递给萧寂,笑得不怀好意。
“我知道外头都是怎么评价我的,放着高门正妻爱答不理,偏爱这小门小户出身的外室,想必萧大人能理解我的苦衷。”
沈兰内心不耻。
既然不喜欢可以选择不娶。
既要又要,还对高门媳妇爱答不理,不是渣男是什么?
萧寂也没有搭话,而是将话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眉头紧锁,面色难看。
他算是明白谢靖风为何能要挟沈兰出诊了。
这话本一旦传出去,沈兰的名声就彻底洗不清了。
世人不会崇尚一个大胆验尸的女仵作,只会觉得害怕,将她妖魔化。
“启文书肆是我的,这话本是谁给到掌柜手中,想必萧大人心里有数。”
萧寂真心诚意道谢:“多谢谢公子相告,这话本我要带走。”
“当然,这是沈姑娘救了内子的报酬之一,但丑话说在前头,这话本她未必只投了一家,启文书肆不接,还会有其他书肆接。”
萧寂点了点头,起身说:“既然沈姑娘有事在身,今夜就在贵府住下,我先走了。”
谢靖风原本要送,被萧寂拦下了。
他瞥了一眼沈兰,后者自动跟了上去。
谢靖风看着二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微笑着吩咐:“阿坤,明天出去打听打听,这萧家和赵家的亲事还能好么?”
门外走进来一名身型魁梧的男子,点头应下,“我知道了,大少爷,稳婆有事找您。”
谢靖风也没空看别人家的八卦了,赶紧过去看儿子。
沈兰也说过,母子俩暂时是平安的,但这几天内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必须好好看护。
沈兰斟酌着语气问:“大人退了赵家的亲事是因为我吗?”
萧寂反驳:“不是,是因为看清了赵璇的为人。”
“可如果没有我,她就能恢复成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姑娘呢?”
“不可能!人性是善是恶不是因为某个人,而是本性如此,从前没有看出她的本性,只是因为接触少,而且没有人触犯到她罢了。”
一辈子很长,哪怕萧寂能做到一辈子不纳妾,也不敢保证自己身边不会有亲近的女子。
赵璇如果非要以这种借口害人,那他无法接受。
“她的手段恶毒,心机深沉,屡教不改,迟早会出事的。
我的亲事关乎家族,我不敢意气用事,退亲并非完全因个人不喜欢她,而是从大局考虑。”
萧寂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沈兰,目光真切而温柔。
“你不要被她带偏,少年慕艾乃人之常情,身为男子的责任与担当才是首要的。
比如谢家这位,你会觉得他至情至善,为心爱的女子不顾一切,勇气可嘉吗?”
“不会,他享受着谢家的荣耀,享受着正妻为家族带来的好处,却追寻着所谓的真爱,只会令人不齿。”
萧寂闭了闭眼,双手握成拳放在身后。
他克制着澎湃的情感,安慰沈兰:“你不用为此事觉得有负担,也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认真算起来,是我连累了你才是,否则你也不会屡屡遭人算计。”
“大人言重了,您对我有大恩,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将萧寂送到大门口,沈兰才知道谢靖风刚才为何那样说。
门外整齐地列着两队侍卫,将清风苑的大门围堵了,可想而知,如果她被谢靖风亏待,这些侍卫会毫不犹豫闯进去。
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
这是萧家带给她的,是萧寂带给她的。
这如何让人不感动呢?
“多谢大人。”她轻声说了一句。
萧寂回头看她,眼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回去吧,希望你明天回家时,这件事已经圆满落幕。”
萧寂带着大批人马离开,谢家门房总算敢出来透透气了。
他对沈兰赔笑着说:“沈姑娘快进去吧,刚才听说陈郎中在找您呢。”
沈兰赶紧跑去看病人,却发现病人一切安好,陈郎中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陈老这是怎么了?人好好的不是应该开心吗?”
陈郎中唉声叹气,指着一旁的屋子说:“天要塌了!”
“什么意思?孩子出事了?”
沈兰又急忙跑去看孩子,但是被陈郎中喝止了,“回来!”
沈兰停下脚步,她已经听到屋里的声音了。
谢靖风如困兽一般怒吼道:“你胡说什么?谁派你来的!是谁让你说这些话的?是不是陈蓉?是不是她让你来离间我与卿卿的?”
沈兰听到了稳婆的哭求声。
“大少爷,我拿着您的钱,怎敢替别人做事?而且如果我真是那位请来的,又怎会尽心尽力照顾小少爷和夫人?
我干了几十年的稳婆,接生过太多孩子了,这孩子真的是足月的,不信您大可以去查!”
沈兰睁大了眼睛,顿时明悟了。
难怪她觉得孕妇的肚子特别大,难怪她觉得这孩子生下来就和足月一样。
原来真的有可能是足月的。
如果说谢靖风对此事不知情,那岂不是成了接盘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