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有钱,这从谢靖风的衣着打扮也能看出来。
他出行的马车十分奢华,沈兰不好与他同乘,将自己的小马儿牵了出来。
她的马在谢家的马面前矮了一大截。
谢靖风扫了一眼说:“沈姑娘还是上来吧,你的马在汗血宝马面前可能迈不开腿。”
沈兰深深吸了一口气,提着箱子上了谢家的马车。
半个时辰后,沈兰站在一座庄园门口。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在寸土寸金的汴京城内竟然有如此大的庄园。
萧家也很大,但与这种奢靡的庄园相比,还是少了几分惬意。
陈郎中已经在庄园内候着了,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年纪颇大的大夫。
谢靖风拍了拍手,有下人抬着一箱黄金出来,金光闪耀。
“内子就拜托各位了。”
陈郎中叹了口气没应声,另外两位大夫气地回答:“我等一定尽力。”
沈兰只是奇怪,如果是谢靖风的夫人,为何会住在这里,难道是为了养胎?
去后院的路上,陈郎中三言两语道清了原由。
原来这座“清风苑”里住着的并非谢大少爷的原配,而是他的外室。
他与这女子两情相悦,却得不到家里的认可。
谢大少爷又不想让心上人伏低做小,于是将人养在这清风苑中,待遇比正室夫人也没差多少。
沈兰暗道:真看不出来,这谢大少爷还是个痴情种。
不过对那位无辜的正室夫人来说,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进入内室,沈兰站在三位老大夫身后,一眼就瞧见了床上躺着的妇人。
即便脸色苍白,神色痛苦,依然能看出她出众的相貌。
“郎君……我痛……”妇人朝谢靖风伸出手。
谢靖风好一通安慰,然后招呼郎中们上前。
八个多月的身孕,这妇人的肚子却已经跟要生了差不多。
沈兰差点以为她怀的是双胞胎,不过几位老大夫经验丰富,他们都没把出双胎的脉象,可见并不是。
那妇人看到沈兰微微有些疑惑,但也只当她是某个郎中的女徒弟。
等轮到沈兰看诊,她一边把脉一边询问,“夫人孕期吃得多吗?每日可有走动?”
“除了刚开始两个月吐的厉害,之后胃口一直很好。”
妇人的体型是发福了不少,她也想控制,可身边的丫鬟都劝她多吃些,好生个健康的大胖小子出来。
如果她生的是儿子,那就是谢家的长孙!
沈兰怀疑她有妊娠糖尿病,手和脚都肿的厉害,但体型其实不算胖。
才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妇人就感觉累了,而且还觉得又渴又饿,让人送食物和汤进来。
沈兰就在一旁看着她吃,食量比正常人多一倍,喝得全是高火煲出来的高油脂浓汤。
吃完东西,妇人犯困了,可看到几位郎中还在,她也只能强忍着。
谢靖风烦躁地问:“到底行不行,你们说句话啊!”
沈兰问他:“夫人吃完东西不出去走动一下吗?”
“她都这样了还如何下地走动?万一摔跤了怎么办?”
其他几位郎中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但都保持沉默着。
这时,妇人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哭喊道:“我的肚子……肚子好疼啊……啊……”
“卿卿……”谢靖风抓着她的手不放,把沈兰都挤到一旁了。
沈兰翻了个白眼,将他推开。
陈郎中上前给孕妇扎针,减轻她的痛苦。
另外两名郎中一个在写方子让人去煎药,另一位站在一旁摇头。
即便是病人,大夫也不好脱了她的衣裳检查,于是沈兰成了最佳人选。
她上前摸了摸孕妇的肚子,只觉得鼓鼓胀胀的,像是宫缩。
“稳婆呢,去喊稳婆来!”
沈兰怀疑她要生了,这种时候,稳婆在场比大夫更有用。
陈郎中见她要脱病人的裤子,赶紧收了针退出去。
丫鬟婆子在外头乱作一团,除了去抓药煎药,她们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沈兰没给孕妇接生过,不敢随意下判断,适不适合生只能找稳婆来看。
“她胎位不正,生不了啊。”稳婆一进门就喊道。
沈兰刚才也发现了,胎儿的头没在下方,而且胎儿应该不小。
最佳方案绝对是剖腹产,可这里完全没有做手术的条件。
孕妇惨叫连连,下身竟然破水了。
这下子不生也得生了。
谢大少爷被赶了出去,三位老大夫隔着纱帘在外头指挥,一会儿喊东一会儿喊西,瞎指挥一通。
沈兰不理会他们,问稳婆:“会转胎位吗?不要担心病人痛苦,想法子把胎位转过来。”
谢靖风请来的稳婆是全城最好的,见识过各种大场面。
“会是会,但是也要孕妇配合。”
沈兰吩咐丫鬟:“去准备火盆、烈酒、剪刀和开水。”
她拿出银针开始施针,可以短暂封住病人的痛觉。
她凑在妇人耳边说:“你羊水过多,胎儿过大,若是不能把孩子生下来,你和孩子都得死!”
妇人用力抓着她的手,痛得面目狰狞,“救我!我不想死!”
“那你就得配合。”沈兰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帕子,“疼就咬住!”
稳婆开始动手,高耸的肚子被她推得变了形状。
沈兰没生过孩子,但这看着就巨疼,她做不了别的,只能尽量减轻孕妇的痛苦。
要不是因为生孩子必须孕妇配合,她更想弄晕了她。
八个多月已经算是孕晚期了,只要大人孩子健康,按理是能顺利生下来的。
外头送了许多珍贵的药,沈兰只拿了几片参片让孕妇含着,其余的暂时也用不上。
如此艰难地熬了半个时辰,稳婆累得直喘气,却无法达到预想的结果。
“只能用最后一种方法了,试着手伸进去把孩子拉出来!”
“不!……”孕妇大吼一声,吓得全身痉挛起来。
“婴儿身体柔嫩,经不起这样折腾。”
“可……孩子不出来,孕妇就没命了啊!”
若是能保住妇人性命,他们至少不会被谢家迁怒。
沈兰眼中闪过犹豫,要不要试试剖腹?
“先喝催产药吧。”
药已经熬好了,一碗苦药灌下去,妇人撕心裂肺地惨叫不绝于耳。
床褥子已经湿透了,再生不下来就太危险了。
沈兰跑出去,借来了笔墨纸砚,现场拟了一份手术同意书。
这张纸在这里没有法律效力,但可以让谢靖风知道手术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