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朝林妙娘挥手。
她看着林妙娘手捧鲜花朝她跑过来，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
“兰儿，这些花好看，你带回去插瓶。”
林妙娘把摘来的花全送给了沈兰。
“好，花很美，也很香。”
沈兰接过花深深地闻了一口，脑海里突然想到，这花香的味道好熟悉。
“妙娘，宫里种的杏花多吗？”
“应该多吧，不过丽妃娘娘喜梅花，所以漱玉宫里杏花只有这个院子里有。
对了，谢昭仪喜欢杏花，吴美人住的寝殿后面就是一大片杏花林。”
萧寂大步往外走。
显然，沈兰想到的事情他也想到了。
“妙娘，我先走了，保重，不要相信宫里的任何人。”
沈兰和林妙娘辞别。
林妙娘送她到寝宫外，目光一路追随着她，嘴角含着一抹决然的笑容。
“兰儿，你也要保重啊。”她无声地说道。
萧寂走进杏花林，伸手接住了一片落下的杏花。
“这宫里的杏花开得比外面早了些。”沈兰站在他身后说。
“宫里到处都烧着地龙，比外头暖和，花开得也早。”
萧寂转身，目光直直看向吴美人的寝宫。
“离得不远，正好对着后窗。”
“过去看看。”
两人边走边看，地上已经看不到脚印之类的了，而且落花不少。
他们刚才同时想到，吴美人的屋子里有出现过杏花的花瓣。
虽然不排除是风吹进去的，但也有可能是凶手进入屋子时衣服上沾染的花瓣。
两人走到窗户外，从外面打开窗户，看到的是一座屏风将屋子隔开，屏风后还摆着那浴桶，浴桶的水中也飘着几片花瓣。
说起来，吴美人品级低，住的偏殿并不大，位置也算偏的了。
萧寂从窗户跳进去，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地上留下了鞋底带进来的泥沙。
可在此之前，屋子里的地板干干净净，未留下任何脚印。
沈兰也跟着爬了进来，哪怕再小心，也在窗棂和地面留下了痕迹。
“看样子不太可能是从这里进来的，除非有人事后打扫干净了。”
沈兰沿着浴桶看了一圈，蹲下来用镊子从底部夹出了一根翠色的羽毛。
“这应该是宫妃们头饰上的翠鸟羽毛，点翠的工艺，民间见不到这种首饰。”
“吴美人的东西都还在屋里吗？”
“都在，我来了后没让人动过。”
两人开始在吴美人的屋子里翻找起来，将她的首饰全都清点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带有点翠的首饰。
但意外的，两人在吴美人的枕头里发现了一叠银票，足足有上万两。
“来人！”萧寂朝外喊了一声。
最先推门进来的还是那名宫女，她难掩惊讶，不明白这二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到屋里被翻动的痕迹，她忙问：“大人在找什么？”
萧寂没回答，而是问：“其他人呢？”
“外面值守的禁军刚换防，马上就回来了，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奴婢去做。”
沈兰上前一步，打量着她问：“你今年多大？你没伺候吴美人之前在哪里做事？”
“奴婢十八，之前在浣衣局做事。”
“跟了吴美人多长时间？”
“一年多了。”
“寝宫后面那片杏花林平日里有人去吗？”
“美人喜欢对着窗外赏花，平日里不让下人们过去的。”
“听说谢昭仪也喜欢杏花，她不来这里赏花吗？”
“昭仪娘娘今年身体不太好，很少出来走动了。”
那宫女应对得体，每个问题都能对答如流。
从她进门的速度和回答问题时的泰然，也能看出这是个精干的姑娘。
很难相信，如此敬业的她会在主子沐浴时睡过去，导致主子溺亡。
沈兰在过来的路上也听宫人说，谢昭仪身体不好，怕死过人的宫殿阴气重，所以要求换了个住所。
其实沈兰觉得她担心太多余，这宫里哪座宫殿没死过人？
萧寂见她问完，吩咐宫女：“去请外头值守的禁军首领进来。”
“诺。”
很快，进来了一名年轻小将领。
沈兰和萧寂同时瞪大了双眼。
只因进来的人是李烨。
他戴上假发，穿上铠甲，英姿勃发，哪里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
“萧大人有何吩咐？”
“你是……？”
“卑职皇城司小旗李烨，被指派到这里看守临华殿，同时配合萧大人查案。”
他回答得理直气壮，沈兰和萧寂都不知如何接话了。
碍于有外人在场，沈兰也不好和李烨相认。
萧寂咳嗽一声，“咳……麻烦李小旗派个人去漱玉宫传林才人过来一趟，本官有话要问。”
李烨看了沈兰一眼，转身往外走。
“那奴婢也到外头等候。”宫女跟着出去了。
“你在怀疑她？”
“你不觉得她过于镇定了吗？不说悲伤之类的情绪，她甚至没有多少害怕。
按理来说，吴美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死了，她应该也要承担责任吧？”
“皇上原本要将伺候吴美人的下人全部杖毙，是我将她要来配合查案。”
至于最后她要不要死，就得看这个案子结果如何了。
“是不是要先查那些银票的来历？”
“嗯，我会派人去查一查吴美人的家人，也许她的死没那么简单。”
两人把屋里值钱的东西归拢到一起，锁在一个木箱里，贴上封条，然后走出这间寝殿。
从后院看，这里犹如世外桃源。
但从前院看，这偏殿年老失修，院子里景色凋敝，毫无生气。
无论从哪里看，吴美人都不像手头富裕的样子。
林妙娘被带来的时候，沈兰注意到李烨不在外头，不知他们二人是否已经见过。
也许见面也不相识吧？
林妙娘与那宫女擦肩而过，连余光都没有看她一眼。
进了屋，萧寂命人关上门，所有人退出院子。
林妙娘大声问：“萧大人传妾身来要问什么？”
“你可有点翠的首饰？”
林妙娘自嘲地笑道：“我一个小才人，哪里够得上这样的好东西？皇上虽然时常赏赐，但都是规制内的，点翠至少是昭仪以上的品级才能佩戴的首饰。”
“你和吴美人来往时，有发现她的异常吗？
比如出手阔绰，比如特别惧怕一个人，又或者是特别恨一个人。”
林妙娘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的宝石发簪，“这簪子是她送我的，说是她最贵重的东西，她宫里的下人时常不听话，都是因为没得到赏赐。
至于其他的，她没与我说过，我们聚在一起不是跳舞就是聊些妆发衣裳。”
林妙娘从靠近皇帝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想过自己的余生，她怎么可能真的和宫妃交朋友？
吴美人刻意投诚，她假意接受，与她来往也只是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