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清晨一直走到中午,阿雪带路,从最初的大路转向了小路,然后再深入大山之中,山里的气候十分湿润,有的地方甚至堪比春天,草木生长得极为繁盛。
阿雪解释说这样走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其实林建国根本不在乎什么时间不时间的,他愿意陪着阿雪这么走,虽然两人话都很少,但林建国很享受这种气氛。
他不知道阿雪怎么想,但他觉得,就这样陪阿雪走到天涯海角,也很开心。
阿雪带着他走到了一块坡地,这里草木青翠,远远望去风景十分秀丽,阿雪坐到地上,示意他休息,林建国连忙把筐放下,从里面拿出干粮递给阿雪。
阿雪接过,点头表示感谢,林建国也拿了块干粮,坐到阿雪旁边,没吃几口,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把干粮塞到嘴里,着急忙慌地向一处跑去。
原来,他们在来这里不远的地方曾经看到过一片花海,里面有大片的花朵,十分好看,林建国想去摘来给她,阿雪不知道林建国干什么去了,以为他要去方便,不以为然。
来到花海,望着成片成片漂亮的花朵,有黄色的、红色的、紫色的,各种各样绚丽的颜色。
林建国的母亲也喜欢花,家里养了很多,还喜欢看书,经常莫名其妙地就看哭了,这时林爸爸就会翻白眼,对林妈妈这些“小资产阶级举动”嗤之以鼻,但也从不干涉。
他也被母亲逼着看了不少书,还逼他背了不少在林爸爸看来“腐朽之极”的诗词。
在林爸爸眼里,男孩子就该是猛士,以血铸城,勇往直前,搞这些“腐朽的东西”就是在毒害下一代的思想。
林爸爸怕儿子被他母亲教育成文弱的书生,就用自己的方法来引导。
小时候的林建国精神差点没分裂:母亲给他陶冶情操,希望他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父亲让他做一个铁血男子汉,冰与火的较量让林建国很崩溃。
父亲虽然很爱母亲但不喜欢她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气息”,不敢拿自己老婆说道,就拼命用皮带让林建国学会成长,要他长成像自己一样的男人!
经常是林爸爸打完转身离去,他则被母亲叫去给他讲诗词歌赋,林建国无法阻止父亲的皮带,也无法不听母亲的诗词,夫妻俩人轮番想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传给林建国,但林建国很崩溃,好在慢慢长大了。
林建国的性格也难以让人琢磨,他安静思考的时候有读书人的气质,这种气质让苏婉十分喜欢和欣赏,出去打架的时候就猛若疯虎,这时候的林建国像一个铁血的男子汉,他的鲁莽样子让苏婉十分生气但也无可奈何,男子汉的气质让她迷恋,但苏婉更喜欢安静的他。
林建国对诗词也有自己独到的理解,经常让母亲和苏婉耳目一新,这更让苏婉牢牢限制林建国跟那些坏小子在一起,生怕那些人带坏自己的大才子。
一想到林建国手拿钢管吟诗的样子,苏婉就觉得整个世界塌陷了,那时候的林建国嘴里念着诗,然后一边用钢管敲人家脑袋。
她感觉自己精神要分裂了,她要改造林建国,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张解放那群人又把林建国带到沟里了。
这让苏婉对张解放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尤其是张解放对林建国的称呼:“疯子!”
每次从张解放嘴里听到这个词,苏婉就恨得咬牙切齿,她的林建国是才子,应该是“林公子”“林先生”,什么疯子?你全家才是疯子!
林建国在花海里挑紫色的花,一朵一朵摘,摘了满满一大束。
看着手里漂亮的花朵,他想阿雪一定很喜欢。
转过弯看到阿雪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远方。
山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飘了起来,阿雪用手捋顺,阳光照在她白皙漂亮的脸上泛着亮光,一身苗装的阿雪宛若人间的女神。
林建国轻轻地来到阿雪背后,把花送到她面前,阿雪吓了一跳,一看是林建国送她花,脸腾的一下红了,满脸的娇羞。
一阵山风吹来,吹响阿雪的耳铃,看着这副场景,林建国脱口而出脑子里闪现的一句诗:“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说的是汉语。
阿雪疑惑地看着林建国,她是生苗,很少接触汉人,经常呆在寨子里不出门,除了接触寨子里的人就是看小楼里的文献或者研究毒术。
她跟阿青不同,阿青对汉语非常熟悉,她只认得汉字那是因为寨子里的秘闻好多是汉字写的和古苗文写的,古苗文现在人懂的很少,据阿叔说大量的书籍文献,都在逃难的时候,在黄河边上遗失了,很多苗人都忘记了自己的文字,但苗王寨却很多。
阿雪听的懂简单的汉语,但对于林建国突然说的汉语,阿雪望着林建国,希望他能解释是什么意思。
林建国挠了挠脑袋,他不想骗阿雪,但自己实在说不出口,太暧昧了!他嘿嘿一笑,坐在阿雪旁边拿起一块干粮,吃了起来。
阿雪望着满手漂亮的鲜花,脑子里回想林建国刚才说的话,她非常聪明,记忆力也特别好,那么多种毒物配方,她都能完整地记下来,那么多文献她能倒背如流,林建国说的这句话被她牢牢地记住了,不断地回响在脑海里:“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然后她懂了!
阿雪看着手里的花笑了,转头望向林建国,见阿雪看他,不好意思地赶紧啃干粮,呛得自己咳嗽连连,阿雪递给他水囊,林建国接过来就喝,掩饰自己的尴尬。
阿雪看着他说:“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林建国摇头,阿雪望着什么都不懂的林建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冒着笑意:“这叫曼陀罗!这种花是我配制毒药经常用得到的!”
林建国一听是配制毒药的,赶紧歉意地笑了笑,伸手想把花拿过来扔掉。
阿雪把林建国的手拍开,看着手里的曼陀罗,知道林建国是用了心的,满满一束全部都是紫色的。
她以前经常接触曼陀罗,不觉得这种花有什么好看的,她把它视作她的毒药原料,这会儿,突然发现,曼陀罗很好看,真的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