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继续说道:“但我阿娘还是深信那个男人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他一定会回来的,她不愿意相信那个男人抛弃了她,直到有一天,她的本命蛊虫提示她,那个男人死了,死在了她的蛊虫下,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阿青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她呆呆地坐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她杀死了自己的本命蛊虫,蛊虫的反噬让她身受重创,她生产后本来就身体虚弱,再加上蛊虫的反噬让她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阿青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知道吗?我那个傻傻的阿娘,临死前还叫着那个抛弃她的男人的名字!”
然后咬着牙继续说道:“阿婆说,阿娘在临终前,还在念叨着那个男人的名字,她不相信他会抛弃她,她不相信是自己的蛊虫害死了男人,她一直等着他,直到最后一刻。”
阿青转过头,目光如刀般盯着林建国,在她的内心深处林建国跟她那该死的阿爹一样。
林建国也被这件事情深深吸引,心中满是对那个男人的愤怒和对阿青阿娘的同情。
他尴尬地挠挠头,试图缓和气氛:“也不是所有汉人都跟你阿爹一样……”
阿青瞬间愤怒了,她猛地坐起身,厉声吼道:“他不是我阿爹!”
她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怨恨,林建国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赶紧闭嘴,生怕再刺激到阿青。
他深知阿青的蛊术厉害,盛怒之下,她如果继续被激怒,一定会给自己下蛊,虽然他不怕蛊虫,但阿青的手段层出不穷他抗不住她的祸害。
阿青恨恨地抬起了手,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但很快又缓缓放下,重新安静地躺了下去。
林建国见她安静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劝慰她说道:“那个……你没事吧?其实吧,谁都有一个不靠谱的爹,我爹就很不靠谱,他那个人不讲理,我小时候……”
还没等他说完,阿青愤怒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闭嘴!你再说话,我把你毒哑了!”
林建国赶紧闭嘴,心里暗想:“这女人真是麻烦,你劝慰她,她还要祸害你,还是古人说的有道理,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夜深了,两人不再说话,林建国依稀看到阿青的眼角流下了眼泪,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这可是件稀罕事,他从未见过阿青落泪。
平时的阿青总是笑面如花,笑得越开心,别人就越倒霉,她好像特别喜欢笑,但此刻默默的哭泣却让林建国有些不忍。
他忍不住又开口说道:“我有一块手绢,你要不要?我的手绢挺干净的,没擦过鼻涕。”
话音刚落,一个五彩斑斓的小蜘蛛突然出现在林建国的手臂上,还没等他叫喊,小蜘蛛自己迅速跑掉了,但还是吓了林建国一大跳,他惊恐地大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自己的手臂。
看着手忙脚乱的林建国,阿青嘴角露出了微笑,嘴里嘀咕道:“让你话多!”
虽然没有什么毒虫可以伤害他,但他还是害怕那些毒虫,尤其是毒蛇,哪怕自己快变成幽冥蛇了,他对毒蛇的恐惧却从未减少。
其实,阿青父亲的后半段真实故事,阿青的阿婆并没有全部告诉她,当阿青的父亲辗转回到大城市后,家人一见到他安全返回,高兴得合不拢嘴。
然而,当他把自己的事情全盘告诉家人后,家人并没有对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媳妇表现出任何兴趣,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那个苗女很善良,但并不认可这段婚姻。
阿青的父族在当地是大户,全国刚解放,但他家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影响,依然过得富足。家人看到自己的孩子回来,高兴得不得了,阿青的父亲终于见到了自己思念的亲人。
然而,当他提出要返回苗寨时,家人却坚决不允许,好不容易回来,干嘛还要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阿青的父亲坚决要走,家人便把他锁在了家里,不许他外出,他们想着,只要好吃好喝地照顾他,他就会慢慢忘却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苗女。
无论阿青的父亲如何抗议,家人都不放他离开,他抗议绝食,他的祖母就陪他绝食,他彻底傻眼了,眼睁睁地看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他告诉家人自己身上有蛊虫,家人却一笑了之,认为这不过是孩子为了见那个苗女而编出来不靠谱的借口。
他们说:“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发达,什么样的病治不了?还蛊虫?你拿出来我看看?”
阿青的父亲没办法,门也出不了,身边时时刻刻有家人陪伴。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拿出阿青母亲送给他的手帕,静静地看着,泪水悄然滑落。
家人为了让他忘却那个苗女,还张罗着给他相亲,他家是大户,很多名门闺秀都愿意嫁给他,但阿青的父亲一个都不肯见,家人无奈,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苗女,竟把自己的孩子迷成这个样子?
转眼半年过去了,阿青的父亲发起了高烧,身上长满了肿块,家人把他送往最好的医院,医生用了最好的设备和抢救手段,但阿青的父亲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直到临死前,他对家人说:“把手帕送还给阿青的母亲,把自己的骨灰带给她,说自己对不起她。”
然后,他念叨着阿青母亲的名字,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家人感到无比愧疚,决定遵循阿青父亲的遗愿,他们找到了银花寨,但阿婆非常愤恨这个害死自己女儿的一家人,把他们赶出了寨子。
她把阿青父亲的骨灰和自己女儿葬在了一起,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相伴。
这件事对阿婆的影响很大,等阿青懂事后,阿婆只对阿青讲述了故事的前半段,她不希望孙女重走她母亲的道路,总是告诫阿青:“还是苗家的儿郎好,汉人哼!最好离他们远远的。”
幼小的阿青从此对父亲憎恨无比,连带着对汉人也异常讨厌,在她心中,是汉人抛弃了她们母女,害死了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