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大的学生很快在B大校长带领下翻墙过来了。
是的，翻墙。
因为两所大学虽然只隔了一座墙，但这座墙并没有开门，而如果要从大门进入A大，还要绕上一大圈路，花上半个小时，不如直接翻墙过去省事。
墙翻完，五分钟就能到信息科技楼，简直没有更快的方式了。
浩浩荡荡一群人过来，如果不是脸上的清澈和愚蠢，看起来简直像是一群黑社会寻仇。
夜幕降临。
晚上八点，电视台的黄金时间播报了和复明一号相关的内容。
“请家中有盲人亲朋的观众注意，江教授带领的团队研究出了可以让盲人看见这个世界的产品，名为复明一号，现在在各大医院均有销售，但复明一号库存有限，如今可能已经售罄，请有需要的人携带亲属前往医院预定。”
“目前，复明一号产量较低，这个月仅有两万台，但复明工厂在逐渐扩大，预计下个月的产量将翻倍，未来也将逐步增长，预计年底将达到四十万，所以请为购买到的盲人耐心等待，经计算一年内，复明一号的产量将可足够我国一半盲人见到这个世界，两年内，复明一号的产量将满足我国所有盲人使用。”
“目前，复明一号实行预约制，盲人优先，高度近视者暂时靠后，请有需要的患者尽快前往医院预约购买。”
“目前，复明一号已纳入医保，有医保的患者购买需2.5万元，医保报销2万元，无医保人士购买价格为医院4.5万，未来科技官网5.0万元（此渠道所有公民均可购买），非人为损坏的情况下终身保修。”
“如果有患者无力购买复明一号，也可带上身份证和未来科技签署为期一年的劳动协议，具体方式为以工代赈，需要详细了解可拨打电话13423XXXXX……”
老旧的电视机发出陌生的声响。
一个苍老的妇女正准备往女儿的饭里加老鼠药。
她上个月去医院确诊了癌症，而且已经检查到的时间太晚，癌症已经全身转移了。
换句话说，她已经没救了。
她这些天全身都疼，疼得想死，然后又想到女儿，如果自己死了，女儿该怎么办？
这个社会上坏人太多，她当年被拐卖到一个小村子里当童养媳，被侵犯后生下女儿。
女人当初逃走的时候犹豫过要不要掐死她，女儿的诞生浸满了她的血泪，充斥着她的耻辱与仇恨。
她恨那个男人，也恨女儿。
可是最后，她还是没舍得，可能是那张小脸青紫得吓人，连呼吸也那么微弱，也可能是因为女儿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小瞎子，这让她觉得女儿和自己一样都是悲惨的人。
最后，女人带着自己女儿逃了。
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没有学历，可是她终于有了自由。
她在城里坐着清洁工的工作，每个月的工资很少，也只花更少的钱在自己和女儿身上。
她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这样清苦下去，结果苦难的命运并没有放过她，她得了癌症。
其实在前年，她就开始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痛，只是那个时候还可以忍，她以为自己身上的痛是被挨打和虐待后留下的后遗症。
知道上个月扫地的时候晕倒在马路上，被送去医院检查，她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晚期。
她迷茫地在大街上走，有想过一死了之，但她还是浑浑噩噩地走回来了，想着女儿要怎么办？
一个盲人，看不见，没有学历，在这个世界上要怎么活下去呢？
除非去嫁人。
人贩子只要是个有子宫的女人都愿意要。
女人觉得胆寒，齿冷，难道女儿也要走上和她一样的命运吗？
如果要这样，那不如让她直接带着女儿一起走。
“我买老鼠药。”
“好久没人来买老鼠药了，你家有老鼠吗？”店家好奇地问了一嘴。
女人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什么老鼠，人命有的时候畜生还贱。”
她付了钱，都顾不上让老板找钱，就拿着药走了。
反正她和女儿都要死了，这些钱以后也用不着了。
店家在她的话里面听到了危险的气息，拿着钱追上来说不卖了不卖了，和她说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但女人熟悉这附近的路，一下子钻进小巷里，谁也找不到了。
她也想好好活，可是这个世界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刚刚获得了新生，准备重新生活，老天就要残忍地把她拥有的夺走，不留任何情面。
＂请有需要的患者携带家属前往当地的三甲医院预约。＂
“请有需要的患者携带家属前往当地的三甲医院预约。”
“请有需要的患者携带家属前往当地的三甲医院预约。”
……
新闻重复了好几遍，一遍比一遍震耳。
女人忽然跪在电视机前面，再抬起头的时候，满脸的沟壑已经布满泪水。
她打开门，露出里面狭小阴暗的卧室，已经恢复成冷酷无情的样子：“我今天带你去医院，给你买一个东西，以后，我们两不相欠，这辈子再也不要见面了。”
“我很讨厌你，以后你也不要找我，这个房子我付了五个月的房租，算是我最后给你做的事情，你就当你没我这个妈，我也当没你这个女儿。”
十七八岁的少女茫然地听着这些话，觉得很不安，下意识道：“妈妈……”
“不要叫我妈妈！我没你这个女儿！”
“现在快点给我穿上衣服，我带你出门。”
女人说：“我要嫁人了，对方不让我带拖油瓶，你不要怪我。”
她说完，关上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床底上翻出最下面一个箱子，把里面的钱一张一张地拿出来数，不顾身后凄厉的哭声。
她是清洁工，一个月工资一千八百块，除了清洁外，她还会捡垃圾去卖，一个月差不多能卖个两千块。
这两千块，一个月吃饭水电要花去大概四百，房租三百，剩下的钱她几乎全部都攒了起来。
两年多时间下来，她攒了差不多有三万五，在医院里花了两千块钱，现在还剩三万三。
她没读过书，但听说医保很重要，就给女儿买了医保，好在当初听劝，三万三可以去预约个复明一号，剩下几千块钱应该也足够女儿过度一段时间，等她自己出去找到工作。
女人算完钱，回到厨房把老鼠药带出去丢掉。
她不吃老鼠药了，还是直接跳江里吧。
往里边一跳，谁也找不到，女儿只会以为她是真的丢下自己去结婚了，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