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山雁皱起眉，刚想劝况恬几句。
但况恬心意已决，不想再和季山雁多聊这个话题。
她说完，就看向江云舒，脸上有些许歉意：“抱歉，我之前不该让你和她接触的。”
江云舒摇头：“没事，章绉的笔记本帮了我很多，如果没有您，我也没机会拿到她的笔记本。”
况恬这回沉默了，过了会，她问：“她把自己笔记本给了你吗？”
江云舒：“很早前就给我了，可能是我那段时间天天烦她，她觉得我话太多了。”
况恬脸上露出笑容，很快又消失：“我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季山雁给况恬签了字，把辞呈还给她：“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回来，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毕竟是多年好友，其实她也能理解况恬为什么在章绉这件事上反应这么激烈，她虽然不赞同，但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好友的决定。
既然无法改变，她只能默默地等好友自己想通了。
况恬笑笑：“会有那一天的。”
她拿着辞呈，孤身一人走出实验室，江云舒跟在她身后，默默送她一段路。
在这期间，有研究员想追上来告别，但终究被同伴劝住。
“到这里就好了。”
江云舒隐约能看见况恬头发里闪着的银丝。
她猛的意识到，原来况教授也不年轻了，可明明在不久之前，况恬还是个笑容爽朗，做事不拘小节的人，一点也不被年纪拘束。
况恬目光复杂地看了一下江云舒：“再见。”
“再见，况教授。”
况恬从怀里抽出了一个本子，放到江云舒手上：“我身上没什么好东西，之前也没给你见面礼，现在用这个给你补上，希望你不要嫌弃。”
这个本子记录了况恬二十多年来的实验思路和所得。
江云舒接过笔记本，如获至宝，十分惊喜：“它一定对我会有很大很大的帮助，我怎么可能嫌弃？谢谢您，况教授！”
况恬微微一笑，笔记本她原本是想留给章绉的，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再见啦。”
江云舒抿抿嘴，看着况恬的笑容，心中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再见，教授。”
她还想说什么。
“云舒，X-6697号血清的成果出来了，你快来看看。”傅开霁压低声音道，“已经分化成完整的器官了。”
江云舒心脏一跳，下意识看向况恬。
况恬微笑道：“既然如此，快回去看看吧，如果有好消息，记得让山雁通知我。”
“好。”
江云舒猛地往回跑。
X-6697是江云舒看见某个残缺的药方后突发奇想后调配出来的。
在调配的时候，她就感觉这个药剂会给自己带来惊喜。
没想到，现在是真的惊喜。
“组织细胞无异常、结构无异常、大小无异常、功能……无异常！”
“现在立即进行小白鼠实验，给小白鼠换肺。”
可换肺这样的高难度操作……
在场的人虽然是生物专业，对解剖小有心得，可毕竟不是医生，不可能做得了难度这么大的专业实验。
换肺这种实验，在人身上也是一等一的大手术，死亡风险很大。
在小白鼠上……这个世界上给小白鼠做过换肺手术的更是没有。
傅开霁主动说：“要不然我来试试吧，我这段时间看过很多和换肺有关的论文和视频，如果一次不行的话，我就多试几次。”
知道江云舒第一个定向分化的器官是肺以后，他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固执。
江云舒：“……好，那你来。”
“实验室留给你，余菲，我们去找仪器。”
余菲咽了咽口水：“好。”她头晕脑胀地跟着江云舒往前走。
她没想过，这个实验真的会成功。
现在的她，就像走在云端，修仙界中苦修多年的五灵根，本来只是默默耕耘，压根没指望自己真的能成仙，却突然原地飞升，立地成仙。
一切的一切，都如此梦幻，如此不可置信。
所有的肾上腺素都在不停飙升，余菲简直想晕过去，可是她不能，实验是不是真的成功，还需要接下来的验证。
“我、我知道哪里有小的手术刀。”
余菲深吸口气，感觉发晕的大脑好了一点，她带着江云舒往前走，在拿手术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原来在发抖。
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
这个几乎天方夜谭的实验居然能成功。
居然有一种恐惧在她心中冒出来，那是对这个世界即将发生变化的无所适从。
江云舒握住她的手：“我来吧。”
余菲这才发现，这段时间里，刚刚进入学院时才有自己肩膀高的学妹，已经快要比他还高了。
人是可以长这么快的吗？
她说：“好。”
她的手确实抖得很严重，也确实控制不住自己。
她相信即便换了山雁老师来，也不会比她平静多少。
太可怕了，这四个字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她至今不敢相信，居然真的可以定向培养出分化的器官。
一个不稳，余菲差点摔倒。
江云舒的思绪被打断，她的心情也很激动，但奇异的是没，也许是在系统的实验空间里模拟过无数次，也许是知道星际中有更厉害的系统创造者，她居然并不觉得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管是系统，还是二维、三维代码，都是一样奇迹甚至奇迹无数倍的存在。
和这些东西的研发者比起来，她做的只是一件可以说很小，甚至有点微不足道的事了。
“学姐，放轻松，不用这么紧张，结果还没出来，实验不一定是成功的。”
“即便不是成功的，也距离成功不远了。”余菲想笑，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的心情，我现在实在控制不了自己情绪。”
“如果不是你在这里，那我可能当场大哭出来。”
明明从幼儿园起，她就不是一个爱哭的小孩，即便有一次被通知很有可能残疾，她也没掉一滴眼泪。
但是现在她是真的很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江云舒：“先把手术刀给傅开霁，然后我们取一点组织细胞去检测基因。”
余菲：“好。”
江云舒难得开了个玩笑：“然后学姐如果真的想哭的话，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
余菲瞬间破涕为笑。
为什么一个年纪比她小这么多的学生会比自己靠谱这么多。
甚至，她居然真的因为那句话感到了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