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愿呆呆地在位置上坐了会，说：“再不带出几个学生，我就要老了。”
教竞赛的老师，谁心里没有一个野心呢？三年又三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她的时间全都堆在盛世了。
老王看了衣着简朴的蒋愿一眼。
蒋愿对生活水平要求不高，一件衣服能穿很久，现在身上的这件，老王感觉她穿了五六年了，只是外表还算新，并不旧。
这个坐在自己斜后方的老师总是很沉默，没课的时候也不怎么回宿舍，很少和同事交流，只是待在座位上自己看书，写卷子，翻译论文。
老王没法让傅开霁参加竞赛，只觉得其他学生都一样，也觉得蒋愿继续这样下去可惜：“你要真那么想，就去劝劝呗，劝劝又不犯法。”
“真的？你不介意？”蒋愿高兴道。
老王：“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你能劝走就是你的，你看，反正我还有那么多。”不动声色地凡尔赛了一把，但是蒋愿不在乎。
徐颖月站在一边，听到这二人的对话，欲言又止，总觉得老王会为自己以后说的话后悔。
她也是数学老师，参加过竞赛，知道江云舒短短几天从一个毫无竞赛基础的学生到能完整做出这次压轴题的天赋有多高。
她甚至为江云舒在数学上的天赋感到惊悚。
徐颖月看过老王的压轴题，那不是简单的单一题，而是一道综合题，需要用很多种方法求证，计算量、逻辑思维量都极大，绝不是靠运气可以做出来的题目。
就是当年已经学了两年竞赛的她，都不一定能写出来。
而江云舒，才接触了竞赛多久啊，有半个月吗？正因为是她亲自给江云舒推荐的竞赛基础教辅书，她才更清楚江云舒的基础有多弱。
即便她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学习奥数，没有绝对的天赋也不可能有这个成绩。
这次数学另外的两个满分，都是从小就开始接触奥数，是这次高一竞赛的冲刺选手。
徐颖月越想越觉得可怕，她闭上了要劝话的嘴，觉得蒋愿肯定劝不动江云舒。她相信江云舒对自己的天分应该也很了解，绝不会浪费天赋，去学习生物的，那是浪费生命。
蒋愿确实不知道江云舒的数学天赋有多好，但她知道能拿到年段三个满分之一的人绝不会简单。
生物在数学面前的弱势显而易见，要怎么让江云舒放弃数学学习生物呢？
她的目光落在同事正在填的奖学金申请表上，有了主意。
其他学生也许不会被金钱打动，但是江云舒，蒋愿觉得有那么一点可能，她要试试。
“喂？校长啊，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您提高一下生物竞赛获奖的奖金……”
蒋愿聊了半个小时，又是诉苦，又是卖可怜，说生物不受重视，每年获奖的那么少，终于让校长同意提高生物竞赛的奖金，她挂断电话，不太确定自己这招有没有用。
但是应该是有一点用的吧……就算是一点呢。
蒋愿心中祈祷，但是不抱太大希望。
就算没用也行，就当给学生物的学生争取点福利了。
下一节是生物课，蒋愿抱着卷子从教室外走进来。
一班的学生们拿期盼的目光看着蒋愿。
江云舒早就知道总成绩，并不关心自己生物具体考了几分，目光落在生物书的人体解剖图上肺。
蒋愿咳嗽了一下，目光落在江云舒身上，想引起她的注意，但是没成功。
她也不气馁：“大家觉得我们班这次考得怎么样？”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蒋老师曾经是所有老师当中心情和一班成绩相关联表现得最明显的老师现在还有一个季思。
成绩好，她就如沐春风，成绩差，她就乌云密布。
虽然她不会对学生怎么样，也不会发脾气，只会拿遗憾的目光看着你，让你的良心受到折磨，保证下次好好学习才肯罢休，但是心情确实和一班的成绩呈正相关。
但是今天，他们从蒋愿身上看不到任何表情，那个总是大喜大悲的老师似乎成了一个机器人。
学生们都很迷茫，蒋老师什么时候这么不动声色，稳重如山了？真是让人新奇。
“上了高中后，大家对每个科目的分量心里应该都有底了。”蒋愿说，“我原本以为大部分同学都会把重心放在物理和数学身上，但是没有想到还是有人在好好学习生物的，这实在让我太惊喜了。”
“这次考试我们班有两个满分的，让我们恭喜这两位同学江云舒，徐思齐，。”
班级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一连两个满分，一班的学生们彻底把目光落在了这个小镇女孩身上。
“好强啊。”
“不愧是特招。”
“我承认她是我们同学了，以后不会让别班欺负她的。”
这些话对陆尽欢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她把目光落在自己的生物卷子上。
她的生物考了82分，这个分数放在一班还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远远达不到陆尽欢对自己的标准。
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没有把卷子揉成一团丢掉。
两次成绩都比不上江云舒，这让她脸色很难看。
手放在书桌下，她给季思发了一条消息。
陆尽欢：我要数学竞赛的名额
生物成绩差点就差点了，但数学竞赛，她必须要参加，并且要拿到好成绩，她要让傅开霁看到自己在数学上的天分。
季思很快回了好。
下课后，蒋愿把江云舒和徐思齐一起叫到办公室。
蒋愿：“月考结束了，学校准备组建竞赛班，我知道你们数学都不错，但是还是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参加生物竞赛。”
徐思齐的母亲在徐思齐初中时就勒令他必须参加数学竞赛，自然不可能答应蒋愿的话。
他张口拒绝：“老师，我打算参加数学竞赛。”
蒋愿没生气，毕竟这事她早就知道了，也知道几乎没有学生愿意参加生物竞赛。
谁都知道数学竞赛更受重视，只要拿到省三就能被名校降分录取，但是生物竞赛……只能争全国前五百名，而且能够选择的学校和专业没有数学竞赛那么多，如果想保送全国最好的两所大学，更是必须进入前五十名才行。
走生物这条路，性价比实在不怎么样。
但是蒋愿觉得可惜，她是很爱生物的人，不然也不能教了几十年生物还不放弃，然而看着参加生物竞赛的人越来越少，她的心也越来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