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长征的模样实在招笑,众人乐得前仰后合。

    舀起一碗羊汤,张海山递到他面前:“刚才和我唠嗑辛苦了。”

    “多喝点,补一补。”

    “谢谢队长。”罗长征接过来。

    这小子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很快就捧着羊汤乐呵呵。

    “这一趟大家都辛苦了,使劲吃,明天咱们就回去。”张海山拿起碗。

    王红兵吹了吹羊汤,轻轻抿了一口,浑身舒坦,表情扭曲地竖起大拇指:“秀莲!你这手艺就一个字儿——真他妈的鲜!”

    “合口儿就行,来,”她拿着勺子,“都别气,锅里还有的是呢。”

    没有香菜,也没有葱花,唯一的调味料就是盐。

    可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

    吃上这么一顿肉,那简直就是国宴!

    羊肉果真大补,吃过饭之后,张海山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上下暖洋洋。

    看看其他人,脸上都红扑扑的。

    “你们休息吧,第一班岗我来站。”张海山拿着枪站起来。

    “队长,我先来呗。”罗长征笑呵呵地凑上来。

    “不用,你们来回走一趟肯定累了。”张海山摁着他的肩膀坐下。

    大家也不再推让,各自爬回帐篷里睡觉。

    张海山守着火堆,望着眼前散发着幽蓝色的草甸雪原,脑子一点都没放松。

    他在计算着,这一次打到的兔子不少,足够回去撑上一个多月。

    那时候,山里的动物肯定都回来了。

    这一关总算过去。

    他抱着枪一直守到凌晨,才和王红兵换班。

    等到天色大亮,他们排成一列,顺着来时的路缓缓返回。

    每个人的身上都挂着三四只兔子,一路上都高兴地合不拢嘴。

    “队长就是队长,一个人比咱们一群人打到的兔子还多。”

    “是啊,”葛玉霞点头,靠着旁边的杨秀莲,“我现在真挺佩服你们一家人。”

    “怎么说?”后者眼神不解。

    “有这么厉害的姐夫,你们在家里肯定不愁吃喝。”

    “居然还愿意到这又冷又苦的地方,单就说你们这份觉悟,比我见过的人都强。”

    杨秀莲笑笑不说话。

    “以前我还认为,”葛满仓接过话茬,“你们汉人都是一些只会耍心眼,又馋又懒的人呢。”

    “嘿嘿,”王红兵颇为骄傲地回过头,“这下你算是真正了解了吧。”

    “你骄傲个屁,我有这个想法,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葛满仓拉下脸。

    “别胡说八道啊,我可勤快了!”王红兵挺直腰杆儿。

    “当着这么多人呢,别让大家觉得,我这个女婿到了你们那只知道吃喝。”

    众人一阵哄笑。

    聊着天,他们终于返回山洞。

    搬开那些树枝,他们带着东西走进去。

    回到山洞里头,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气。

    明明来了没多久,但如今都觉得这才是家呀。

    “队长,好消息!”徐正兴冲冲地走进来。

    “咱们修建的水渠起效果了。”

    张海山眼神放亮,跟着他快步走出去,其他人也跟着出来看了看。

    果然,泉水昼夜不停,顺着水槽子流到了他们的山坡底部。

    虽然都冻成了冰,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山泉水。

    张海山蹲下去,掰断一块冰碴子放进嘴里。

    “比雪好吃多了。”他笑着点头。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忍不住纷纷赞叹。

    泉水的味道终究不一样,哪怕冻成冰,也格外清甜。

    张海山单手叉着腰,仔细想了想,眼神一亮:“有了这么好的水,咱们得庆祝庆祝啊。”

    “吃肉?!”罗长征瞪大眼睛。

    “你就知道吃肉,”张海山斜眼看着他,“能不能有点追求?”

    你说完他看向徐正和高平平。

    “你俩是知识分子,你们说,高雅一点的庆祝方式有啥?”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

    高平平搓了搓手:“要真说起来的话,那就是弹弹琴啊,看看书之类的。”

    “不对,你这一套是西式的。”张海山摆了摆手。

    “那就是,”徐正眨了眨眼,“品茗焚香。”

    “啥玩意儿?”王红兵满脸懵逼。

    “就是喝茶点香。”徐正两手一摊。

    “点香?大活人点啥香啊。”王红兵撇下嘴角。

    “你……”徐正满脸无语。

    “哈哈哈,”张海山大笑,“点香,咱们这是没条件了,不过喝茶没问题。”

    众人当场愣住,直勾勾地看着他。

    如今这个大荒之年,村民们根本不舍得买茶叶。

    就算是江红星,也只是用报纸报了一些陈年的茶叶沫子。

    平时还都舍不得喝,只有上面的领导来了,才拿出一些招待。

    如今张海山居然说要请大家喝茶叶,还是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每个人既不相信,又隐隐带着期待。

    “海山,”葛满仓紧盯着他,“你是不是看见了茶树?”

    张海山苦笑:“这地方哪来的茶树?”

    “好了,不和你们多说,都等着喝就行了。”

    “你们把洞里收拾收拾,点火烧水等着我。”

    说完他一个人转身进了林子里。

    围在山洞里头,杨秀莲把烧灰都掏出来,重新点起火。

    温度很快上升。

    相比于在雪原草甸上寒风呼啸,这里简直是天堂。

    正在大家伙唠着嗑,张海山带着一把松针走进来。

    “这就是你说的茶叶?”王红兵瞪大眼睛。

    “姐夫,你别开玩笑,这东西能泡水喝?”

    “亏你们还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人,”张海山笑着摇头,“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

    他拿出一块布,包着松针仔细搓洗。

    一边洗一边和他们说:“松针茶可是好东西。”

    “咱们平时吃粮食少,吃的肉多,喝点松针茶能洗血管,对身体好。”

    “这东西不是遍地都有,早说啊。”王红兵蹲在旁边。

    “咱村边那些可不行,松针上全是松脂,平时村里烧火做饭,灰都粘在上头,洗都洗不干净。”

    “必须得是这种深山老林里头的,而且啊,得尽量找高处的才干净。”

    “马尾松,油松都可以,像这样洗干净之后,”他解开布包,翠绿挺直的松针格外鲜艳,“切成三段,然后放水壶里煮。”

    咕嘟咕嘟十多分钟,在众人的注视下,张海山给每人倒了半碗。

    茶汤透着松香,整体泛着浅绿色。

    但大家都没敢喝,仰头望着张海山。

    “别怕,毒不死人。”说着他自己抿了一口,脸色舒畅。

    “嗯!你还真别说,味儿挺好。”汪红兵竖起大拇指,品尝着嘴里的茶水。

    “真的挺香的。”杨秀莲和杨彩霞端着碗,眼神都亮了。

    “姐夫,你还会这一手呢。”

    “我会的多着呢,”张海山笑着喝了一口,“剩下的那些,用布包着,放到一旁晾干就行。”

    “以后咱们没事就喝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