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璐综合汇总先前秦流云告诉她的线索,和今天忠叔打探回来的消息,分析出戴牧师“慈善帝国”的整个图像。
他最初的发心已经难以考证,但显然,后期的他,把弱势群体当成了敛财的工具。
人对人生最低谷时期帮助自己的人,总是充满感激,和超乎寻常的信任,加上牧师的职业光环,让他很容易去洗脑目标对象。
出于自身知识、能力的不足和对牧师的信赖,这些边缘人群就会拜托牧师去帮他们办理户口、申请补助,处理各类事宜。某种程度,这就像小孩子在父母手中,整个生活都被牧师掌控了。
牧师截留了他们大部分补助金,只给他们提供非常恶劣的生活环境,但是这些人已经被严重洗脑,相信牧师做什么都是“为他们好”。
有没有觉醒反抗的呢?
有,比如那位阮细妹。秦流云提到,她曾经带头找牧师问补助金的去向,并要求搬出牧师提供的宿舍。
但是,她遭到了整个宿舍的排挤,另外几人大骂她“不知感恩”。
而且,这样的刺头不能留,必须杀一儆百。
所以牧师授意胡冬生去撞死了她,宣称是“神罚”。
据忠叔说,胡冬生是个性情憨直又重情义的人,他全心全意信赖牧师,很难抵挡他的道德绑架。大概这是最终他选择去做的原因。
可惜,即使这样,牧师也没放过他。
牧师安排刘汇豪,在他的货车里放了并未体现在货运单上的东西——芒果。那些黄色的果泥就是证据。
芒果在运输中,随气温升高,气味逐渐散发出来,导致胡冬生休克自撞。
刘汇豪对话时说漏了一嘴,胡冬生没有家属,连人身意外险受益人都填的戴牧师,大概这也是牧师对他痛下杀手的另一原因。
至于牧师什么时候跟典家勾搭起来,也许三年前,也许更早。
典家帮忙牧师炒作,把一个伪善之人捧上神坛,打进“上流社会”。
而牧师反过来提供“buff”,把典家包装成虔诚的教徒,例如秦流云的上诉庭,显然这buff就发挥作用,蒙蔽了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
Tina的车祸,是典家和牧师联手的结果。
光靠典家,实施这个计划并不容易。因为正常人,你给再多的钱,恐怕也不敢干这杀人坐牢的事。
但牧师手下,正好有一群“死士”。
大概,他收了典家一大笔钱,挑了手下最死心塌地的一个,教诲他,被抓之后只要保持沉默,最多也就是坐牢。
以上,就是苍璐推理出的全景,董静怡与忠叔听了,无不咋舌于其缜密与阴毒。
“董总,忠叔,”苍璐诚恳地问,“我拜托你们所取得的证据,如果有一天,需要向媒体曝光,甚至站上法庭作证,你们愿意吗?”
忠叔面有痛色,看了一眼董静怡。
董小姐点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始终我们对冬生有亏欠。若能为他讨个公道,我们一定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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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璐从董家出来,与秦流云通了话,得知Tracy那边,他跟进的消息。
他们也算旧年相识,当年Tina还是小律师,Tracy更是小助理,秦流云日常带着咖啡去找Tina,也带一杯堵电灯泡Tracy的嘴。三个年轻人甚至会打打闹闹,没有什么阶级之分。
所以秦流云动之以情,同她回忆了一些旧日时光后,Tracy就嚎啕起来。
她承认了,正像苍璐之前猜测的,她跟着尹天凤这么多年,身家利益也都系于此,并不是有意想去害Tina。
她取到U盘那一次,发现信箱里另有一个厚厚的信封,写着Tracy收。
她好奇拆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厚厚一叠纸币。另外还有一张纸条:拜托把明天要用的文件今晚锁在保险柜里,这些钱就都是你的!
Tracy看到这张字条时,内心当然也挣扎过。
但她后来怎么想,都觉得这应该没什么危险。
文件锁保险柜有什么问题?
中岛大厦保安严密,事务所用的保险柜是最高档次,更何况监控还联网,可以在家查看。她就不信有人能在夜里偷换证物。
明天十一点才开庭,证据又丢不了,不耽误到时用就行。
很多时候,人一旦动了贪念,就会开始自欺欺人。
她想着,举手之劳,能得一笔钱,何乐不为。若是对方真半夜来打证物的主意,正好报警抓他。
就这样,她最终吞下了钱,并把FileA锁在了保险箱。
那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几次起来查看联网的监控,看夜晚的办公室是否有人闯入。但是都没有,偶尔还听见保安巡逻的踏踏声。
没想到,第二天,就听说了那么大的事。
她这才明白过来,对方的目的不在证物本身,而在于调动Tina。以Tina雷厉风行的个性,一旦发现file不对,一定会连夜去取。
而那辆货车,早就埋伏在山脚下了。人少车少的夜间盘山路,是下手的最佳猎场……
“我太蠢了,我太蠢了,我真的没想到……”她不停哭着道。
最终,她同意说出真相,将来若有机会出庭,也会转做污点证人。
此外,为将功折罪,她还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
多年的助理不是白干,她有一些人脉,查出来,廖家安在出事前,数次出入圣玛丽医院肿瘤科。
换句话说,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至此,秦流云在那张思维导图画下的每一个起点,都有了后续的重大发现。
戴牧师的慈善面具之下,不止藏污纳垢,甚至谋财害命。
典辉是“黑暗圣经”网站的主脑,通过网络,猎艳杀人。
高官、神职、医生、律师,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苍璐形容他们是临江的天。
无论是过去的秦流云,还是最近的Tina,都“死于”这一阶层的联合绞杀。
而现在……
苍璐推开窗户。
窗外乌云滚滚,举目一片铁青灰暗,铅色的天压下来,给万物蒙上一层玄黑的乌障。
“天气预报说,受热带气旋影响,又要有台风来了,”她说。
秦流云站到了她的身后,声音低沉清朗:“让狂风暴雨来吧,每次风暴之后,天都能蓝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