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尹天凤问。
吕曼婷掏出一支女士香烟，靠在某个希腊雕塑造型的垃圾桶旁，幽幽吐出一个烟圈：“不希望你是最后一个知道。”
新闻是一定要发的。
但上次的小女生，在报纸上看见前男友诋毁自己的谎言，同一天店里涌进一大批喊打喊杀的暴民。
她像是赤身裸体地踏进了枪林弹雨。
哪怕多一点时间缓冲，心理上多个准备，或许她都不至于走上绝路。
“你是不是代理了他的案子？”顿了顿，吕曼婷又道。
“我回答你的话，是不是会变成下一篇新闻素材？”尹天凤不答反问。
“是。”
两人突然都笑了一下，为吕曼婷这极为坦诚的答案。
“没什么，变成新闻素材，也总比单方面失语要好，”尹天凤考虑一下，缓缓组织语言，“但是，相信我，我有办法让你的新闻得以最大化的呈现，暂时不要打开录音笔好吗？”
“好，”吕曼婷爽快地拿出录音笔，给对方展示，现在处于off的状态。
尹天凤这才道：“没错，我接了他的case，我信他没杀人。”
吕曼婷眼睛看着前方，两人的目光没有对视，沉默几秒，突然问：“你们曾是邻居，对么？”
“对。”
“青梅竹马？”
“算吧。”
“你了解他。”
“嗯。”
“为什么三年前不帮他打呢？”
面对吕曼婷突然抛出的这个问题，尹天凤把脸转向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却保持一种古怪的沉默，不发一语。
新闻人是语言工作者，人生有很多事，却不是语言能表达的。
停了好一会儿，吕曼婷问出下一句：“所以你现在这么帮他，是希望再续前缘吗？”
尹天凤依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她给出的答复，反而像是错位地在回答上一句。
“为什么年轻时白手起家，恶行累累的黑老大，年纪大了，要回去修桥铺路，捐建小学呢？”
“为什么被媒体称为‘魔王’的你，会因为怕我最后一个知道，居然提前来告诉我呢？”
两人之间，又是一大片白茫茫的安静。
“没有什么前缘，我们从未建立过恋爱关系，”最终，还是尹天凤开口，恢复了职业性的疏离，“不过，我倒是愿意跟你谈谈，怎么把新闻做得更好看，也帮我自己提升打赢这场官司的胜率。”
“好，”吕曼婷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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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结束，典辉回到暗室。
他面无表情地摘掉金丝眼镜，一把扯下高档领带，仿佛那是束缚他的枷锁，直脱到一丝不挂，像个原始人那样粗野地喘息。
什么狗屁酒会，可真让他受够了！
所有人西装革履，但在他眼中，那些人就靠那些衣服区别着，脱了衣服都是动物！
当然，他也是。
在这个黑暗幽闭的小房间，他才能放肆地做他自己。
酒会上他遇到了一个临江的名人。
准确点说，是两个。
尹天凤和吕曼婷，都凭着自身打拼，在临江名利场上争取到一席之地。
他带着和善微笑接近她们，心中却充满没来由的恨意。
他最讨厌这种女人！仗着有两分才智，快要爬到男人头上去了！
只有顺服的、恐惧的、抱着头求饶的，才是好女人——就像牧师常用那两个字，羔羊。
在羔羊面前，他是上帝……
他开始想象，这样一个女人，如果被拳打脚踢，被锤子重击头部，是否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跪下来叫他爸爸求他饶命？
想象终归难以满足欲望，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急迫地打开电脑，输入“BckBible”几个单字。
暗黑色的页面跳了出来，而他点进右上角的“登录”后，又输入一串字符，链接到了网站的后台。
是的，并非像告诉梁家骏的，他只是这个网站的一名“会员”。
实际上，他是网站的幕后操控者，亲手撰写了这部“黑暗圣经”。
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他认识了一名华裔。
与他因暴力感到兴奋不同，那个人更喜欢对昏迷的女性进行侵犯，或者让女生爱上自己，再始乱终弃。不过总之，他们两人很快臭味相投，一起组建了这个网站。他更多负责资金支持，那人对网络科技更加熟悉，负责技术部分。在MM群里发的视频，也会被那名搭档上传到网站。
现在他虽然回国，但网络的好处就是不受地域限制，两人仍保持联系，继续运营“BckBible”。
此时典辉欲望难耐，快速点开网站后台，开始浏览，打算瞧瞧有什么会员上传的“新作”。
震惊他一万年的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封未读邮件躺在收件箱里，署名是“P”，也就是他的搭档。
网站似乎被内地警方发现，暂时被限制访问了。不过不用担心，我重新注册一个网址，他们抓不完的啦。
典辉气炸了，用拳头哐哐捶着桌面，关节淤青也仿佛毫无感觉。
他冲到svip群去查看，群里这会也静悄悄的。翻了一下聊天记录，里头有人提醒：网站被封，可能是被盯上了，大家最近低调点。底下响应者众，都说暂时不会继续上传视频。
他更加气得发疯，这个群是他一手打造的通天塔，他的绝对领域，这帮人都敢自作主张，让他说了不算吗？
他随手点开刚刚聊天的一个头像，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笑容。
他会让他们知道，谁是这个群里的上帝。
那个头像很显眼，是一幅抽象画，黑色的海面，上头有一个血红的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