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最怕的意外情况,就是被人揭穿老底!
苍璐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强作镇定地笑道:“这位大姐,你别乱讲话,有我这么好看的女人去当条子吗?”
然而,对于这群犯罪分子而言,他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怀疑。
鹰钩鼻开保险柜的手停下,甩着螃蟹步走来,身后小弟也都站起身,跟他一起。四五个男人围成半包围圈,十分压迫。
苍璐拿出手包里的钞票,放在手中啪啪拍了拍:“应哥,我可是真金白银拿着钱来的,咱们要是能合作,以后细水长流!你确定,要为一句胡话毁了生意?”
纸张的清脆响声令人心动,几名小弟的目光都被被吸引过去,眼珠转也不转,似乎这笔生意又有了希望。
高秀红看看他们,又看看苍璐,怕被责怪看错了,磕磕巴巴补了一句:“我记着,那个女条子脸上有个疤,跟你位置一样。”
苍璐心已经悬到最高点,还是撑着场面笑着:“大姐啊大姐,你看图作文呢?我赶巧贴个创可贴,你就说我是条子?”
她说得轻松,屋里的气氛却如冰冻一样,方才被金钱撬动的眼神明显再次变得凌厉,一屋子人盯着她,不发一言。
见局势不好,苍璐打算像领导说的,不行就撤。她抓起定金塞回包里,对着鹰钩鼻一摊手:“应哥,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要是不放心我,我也不想跟你做生意——我还不信了,全东宁就你一家卖货的?”
“生意做不做的好说,”鹰钩鼻阴恻恻地,斜着眼睛看她,“怕就怕,放了你回去,招来些不干净的东西……”
苍璐余光向后瞥,已经有两个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应哥,你啥意思?还要动粗不成?”她作势发起火来,“我男朋友可不是好惹的!”
说话时,她一手插在手包里,摸索手机的按键。这也是培训时约定的,按快捷键调出通讯录,随便发出任何一个无意义的字符,无论被标注为“爸爸”的邢震,还是标注成“叔叔”的纪杰收到,都代表她遇到危险,速来解救。
然而,鹰钩鼻上前一步,“啪”一下扣住她的手腕。
苍璐手一抖,也不知发送成功没有,整只手被从包里拽出来。
如果屋里只有鹰钩鼻一个人,她一定会使用专业动作反杀。但电光火石间,她将闪过的念头压下去了:倘若显示自己受过训练,就彻底暴露,没有任何伪装下去的可能,而这里有四五个男的,她打得过初一,打不过十五。
所以,她反而毫不用力,像个真正的柔弱美女,哎哟一声,跺脚娇嗔:“你那么大力做什么?你们想怎么样嘛!?”
鹰钩鼻夺过她的手机,看了一眼,阴沉笑道:“所以,在跟男朋友告状?”
男朋友?
苍璐倒吸一口气,意识到对方看到的屏幕是什么样的:发送成功,收件人,男朋友。
换句话说,她在包里摸索,把那个无意义的字符,发给通讯录最后一位,标注成“男朋友”的秦流云了!
旁边的小弟一同哄笑起来:“哟,我们倒想瞧瞧,男朋友有多了不起呀!”
苍璐后背被冷汗湿透了。
她刚刚拖延时间,是指望信息发给纪队,邢队,他们还能来救她。
但发给秦流云,且不说他不知道卧底的事,看着一个乱码大概一脸懵逼。
就算他知道,他自个都是个逃犯,能做什么?
鹰钩鼻步步进逼,而她步步后退,已经快靠上包厢的门,但身后却还有两个一脸横肉的男子。
咚咚……
咚咚……
苍璐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重锤般敲击着胸腔。她开始偷眼往两边瞄,寻找趁手的武器,看来,得拼命了!
就在她将目光落在包厢的不锈钢门把手上时,她感到,把手好像动了一下。
是错觉吗?
不是!
“砰”一声,包厢的门晃了三晃,那对把手迅速向两边分开,连带着本来站在门口的人都惊得往后跳开。
然后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单枪匹马,戴着墨镜,穿着皮衣,跟几年前风靡全球的一个电影角色似的。
鹰钩鼻先是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发现,对方真的只有一个人,那种阴沉轻蔑的微笑马上又挂上来。
“哟,‘终结者’啊?”他揶揄道。
“欸,”来人流露出嫌弃的语气,把墨镜摘下来,自顾自大步往里走,“没文化真可怕,你们都不看报纸的吗?”
他双手一撑,旁若无人地跳上房间中的吧台,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脸。
苍璐看过去。
秦流云不知何时把半长不短的头发剪去,剃了寸头,左耳戴单边银质耳钉,不规整地披着黑色皮夹克,肌肉把内搭的白T恤撑起来,整个人的气质生扎扎的,仿佛回到了初次见面时,狱中那种狠厉狂狷的模样。
他说过,在赌场,越没牌越要喊大的,这叫虚张声势,但人类很吃这一套。
鹰钩鼻他们就被他的气势唬住,不自觉地都歪头去看他。
这人干嘛的?没两把刷子能这么横?
有人认了出来,小声问:“是,是不是,是不是那个,临江跑的杀人犯呐?”
其余人一下反应过来。
“好像还真是啊”,“对,我看过报纸……”“前些年闹得可大了……”
“算你有见识!”秦流云用拿烟的姿势,伸手指第一个发言的小弟,发表一句赞扬。
黑道流行一种畸形的价值观:对于特别狠,杀过人的重刑犯反而极其崇拜,觉得对方“干过大事”。
在场的几人不自觉被这个成功逃狱的“连环杀人犯”镇住,气势弱了三分。
还是鹰钩鼻用力往上顶了顶,眯着眼道:“你来干什么?不怕我们举报你?”
“得了吧,你们一帮卖货的!”秦流云白他一眼,“咱对着举报,都去吃公家饭?”
鹰钩鼻不说话了,互相有把柄,反而让人觉得对方是同路人马,安心。
“至于我想干什么?”秦流云扒拉了一把杵在旁边的苍璐,“真是没用的女人!”
苍璐反应过来,赶紧配合地嘤嘤嘤:“老公,你让我说的我都说啦,他们不信,还说我是条子……”
“条子?”秦流云挑眉,毫无仪态地坐在吧台,突然伸手,捞住了她的腰。
他就那么居高临下地吻下来了,苍璐脚尖微微离地,柔软的腰肢被搂得向前,整个人像一张绷紧的弓。
为了不露破绽,她自然也要回吻他。
可唇齿交缠间,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如雷,仿佛真正动了情。
这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吗?
她拳头依然紧攥,手心全是冷汗。
然而,极致危险的时刻,反而有一种要命的浪漫,那种感觉难以形容,像是干渴到了极限滴进口中一滴雪水,又像血腥的刀尖上舔去一抹蜜糖,太美妙太刺激,一辈子都难忘却……
秦流云依依不舍地亲了几十秒,把腰放开,却又在她的翘臀上狠狠拍了一下,对那帮人粗俗笑言:“条子好啊,你们看现在老鼠艹猫,杀人犯都能摸条子屁股了!”
这当然是句讽刺,男人们猥琐地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