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进展，不如尹天凤期待那般顺利。
虽然她名声大噪，但高级事务所显然还在观望。只有一些很小、不入流的律所真正给她发来offer。
她去考察了几家，不行，有的律所比她自己租的地方大不了多少，有的一看就管理混乱，有的摆明了只是想蹭她的热度。
说到热度，最近热度明显降下来了，上周只有两家媒体来采访，新一周更是一个预约都没有。
说到底，媒体总不缺少下一个热点。
这几天，尹天凤神情一直紧绷，一点小事都会让她烦躁不已。
上班前，她习惯性地打开信箱，一封信掉落出来。
看见信封上的抬头，她眼睛一下亮了，拿着信纸的双手也颤抖不已。
皇冠律所，临江top级别的事务所。
这是从翻案以来，她收到的最好的邀约——很可能，也不会再有更好的了！
然而，想到一些关于皇冠律所的传闻，她的眼神，忽然又黯淡下去，手捏着信，在空中停滞一秒。
-
-
皇冠律所，创办人叫黄冠岭。
其是口碑绝佳的律师。
亦是口碑甚好的男人。
十数任前女友，没有一个说他坏话的。
他喜爱高智商的女性，从不交往徒有外表的庸脂俗粉，江湖传闻曾有女明星倒追，都被他礼貌地婉拒。
他是货真价实的“钻石王老五”，无妻无子，风度翩翩，有钱亦有品味，四十多岁身材保持得十分fit，正符合当时劲吹的“帅大叔”潮流。
虽然他更换女友的频率不低。但都是事先讲好，你情我愿，爱就在一起，不爱了就分开。在交往过程中，亦保持一对一关系，所以从未有脚踏两只船的指责。
还有，他跟这些女友在一起时，都会倾囊相授，竭力扶持，教给她们诉讼技巧，倾斜大量手中的资源。
临江没人觉得不公平——你要是当电影导演，不给女朋友拍戏吗？
这些女孩子跟他分开后，绝大多数都取得不错的成绩，有的成了中等律所的合伙人，有的出去单飞，接受采访时，还感念他当初的栽培。
……
然而，即便如此，尹天凤垂下头，心里明镜似的。
成年人，不是什么都需要说出来。
我不在你的选择范围内，你也就不在我的选择范围……
晚上，她去找了秦流云。
秦流云在一家咖啡厅兼职，是负责打烊的员工。
因为尹天凤提前就说要来，他显得很高兴，把门外挂上“closed”的牌子，大厅中的灯却还留着，放着舒缓忧郁的蓝调音乐，调制了两杯咖啡，还特地展示了一下手艺，每杯上做了一个“笑脸”的拉花。
“这儿的装潢不错，”尹天凤没话找话地道。
“嗨呀，装潢不错，等我有钱了便买下它，”秦流云开着玩笑道，“你呢，拿到offer了？”
“拿到了。”尹天凤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涩。
“真的吗？Top5吗？”
“Top3。”
“太好了！哪一家？”
“皇冠……”
秦流云的面色僵了一僵，笑容潮汐般从他脸上退下去了。
“是唯一一家吗？”他问。
“是……”尹天凤还是觉得嘴里苦，可她只能说实话。
沉默了六七秒后，秦流云突然又笑起来了。
那笑容开朗得有点过分，比咖啡上的笑脸拉花还夸张。
也可能是时间久了，拉花有些垮掉的缘故，总之现在咖啡上的笑脸比哭还难看。
“恭喜你啊！”他用非常饱满的声音说出来，“我就说，你一定会收到offer的！”
他从柜台后头取出一束花，大捧的，有着很漂亮的包装纸，笑着双手递给尹天凤：“我就知道你可以，提前买了花，祝贺你入职，将来可就要在中岛饮咖啡啦！”
尹天凤把花接过来，面色苍白地说了声“谢谢”。
后来，他们又寒暄了几句什么，她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抱着花出了门。
咖啡厅的音乐是首英文情歌，一个男人低沉而百转千回地唱着失恋的苦涩。
而她一次都没敢回头。
眼泪滴在娇艳的花瓣上，像寒夜凝聚的露珠。
她不傻，也不瞎。
怀里的花，是红玫瑰……
-
-
“总之，这就是一个年轻人以为能干翻世界，结果被世界干得服服帖帖的故事。”
七八年后，在另一个女孩子的家里，秦流云这样总结道。
“诶诶，你去哪儿？”他喊道。
“洗菜，没看见吗？”苍璐扭头进了厨房，哐当哐当地把萝卜缨子拿出来，扔在水池里。
“你看你这人，”秦流云小心翼翼凑过来，“是你自己让我诚实交代的，说了你又生气。”
“谁生气了，我没生气，”苍璐瘪了瘪嘴。
她明白秦流云说的对，道理上讲，自己理亏，但一颗心偏偏又不听道理的，就是忍不住生气。
切，他给人送过玫瑰，还给人做过咖啡拉花。
秦流云鬼鬼祟祟地在她身后转悠，嘴角却莫名地上扬，比AK都难压。
“你生气了，我好高兴喔，”他小声贴着苍璐耳朵道。
苍璐像被按了什么按钮，脸腾一下红起来了。
她回身，甩了一个大白眼：“别多想！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秦流云也不直接回应，而是嘻嘻笑着看她切萝卜缨子：“等会儿炒，多放点醋哈。”
苍璐给了他一记飞踢……
正嘻嘻哈哈闹腾，忽然响起“咚咚咚”的拍门声。
两人动作同时一滞，苍璐看向门口，喊了声：“谁？！”
“小苍，是我们！”门外的声音，竟然是叶修明的。
苍璐张口结舌，还是秦流云先使个眼色，急速开始收拾屋里，把男生的衣服用品都丢进一个大塑料袋。
苍璐则靠近门口，从猫眼望了一下，还真是叶修明和小张，穿着全套制服。
“叶，叶哥……你们怎么来了？”她一边磕磕巴巴问，一边偷眼瞄秦流云，看他收拾好没有。
“我们接到报警，你们这楼楼顶的水箱里发现一具男尸！小张说你就住这里，先来看看你有事没有，”叶修明声音充满关切，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