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妄倒吸一口冷气:“这下麻烦大了。”
天空中的鬼影越来越清晰,阴云低得仿佛伸手就能碰到。
一阵刺骨的阴风吹过,带来铁链碰撞的哗啦声——
那些阴差要动手了!
江轻尘的黑剑再次出鞘,但剑身上的雾气明显稀薄了许多。
楼妄勉强举起已经裂开的镇尸铃,脸色惨白如纸。
我试图再次召唤青灯,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那股力量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地间突然飘来一阵奇异的幽香。
那香气说不出的古怪,既像寺庙里的檀香,又带着某种草药的苦涩。
“都散了吧。”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老身会给阎君一个交代。”
这声音……我浑身一震,瞪大眼睛。
不会错的,这是汤婆婆的声音!
那个在白河村守庙十几年,又诡异消失的神秘老太婆!
一瞬间,铁链声戛然而止。
乌云中的鬼影似乎犹豫了片刻,最终缓缓退去。
那两个一黑一白高大的阴差深深看了地面一眼,也转身消失在云层中。
乌云中的鬼影开始退散,黑暗如潮水般褪去。
“汤婆婆!”我挣脱江轻尘的怀抱,对着空气大喊,#34是你吗?#34
沉默良久,那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是我。”
“你……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为什么你会……”
“看来,你还是没有想起来。”汤婆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失望。
我想起青灯出现时那些亡魂的低语。
掌灯人。
黄泉引路。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我能见你吗?”我急切地问,“我有太多问题要问你!关于青灯,关于我的身世……”
汤婆婆避而不答,“等你真正想起来时,自会明白一切。”
我几乎要哭出来,“我父母死了,整个白河村都没了,我……”
“时候未到。”汤婆婆打断我,声音突然变得缥缈,“记住,青灯不是武器,而是责任。你今日犯下的杀孽,将来都要偿还。”
“等等!”我向前冲了几步,本能的想要伸手抓住,但汤婆婆的气息完全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乌云散去,月光重新洒落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
归宁镇安静得像座巨大的坟墓,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声。
这个老太婆……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心里困惑不已。
她是白河村守庙人,从我记事起就在那里。
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老太婆,竟然能喝退阴间使者?
“走吧。”江轻尘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这地方不宜久留。”
我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成为废墟的归宁镇。
晨光中,那些断壁残垣像是一具具被掏空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血色的朝阳里。
楼妄扶着李桓的尸体走在前面,脚步沉重。
李桓的头无力地垂在他肩头,那张脸如今灰白如纸,空洞的眼窝仿佛还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他说过……”我的声音有些失落,”死后希望火化,骨灰洒入河流。”
江轻尘沉默地走在我身侧,黑剑早已收回,但周身依然缭绕着淡淡的雾气。
他的面具在晨光下泛着冷光,看不清表情。
坐在车里,我脑子里很乱。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让人应接不暇。
“前面就是县城了。”楼妄气喘吁吁地说,脸色越来越难看,“得……得找个地方处理……”
刚下车,楼妄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我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这才发现楼妄后背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
“你受伤了?”我惊呼。
楼妄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小伤……就是有点...晕...”
他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身体也越来越沉。
“先去医院。”江轻尘简短地说。
清晨的街道有不少人,我们这副模样引来不少侧目。
一个戴面具的黑衣男子背,我身上有不少血污,关键还扶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好在江轻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路人自动忽略了我们。
我们顺利找到一家医院,把楼妄送进了急诊室。
“我去处理李桓。“江轻尘说,“你在这等着。”
我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我的鼻腔,白炽灯照得我眼睛发疼。
直到此刻,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医生很快出来了,说楼妄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和观察。
我办了手续,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等待。
走廊上的时钟滴答作响,窗外的阳光越来越强烈。
不知过了多久,江轻尘回来了。
他身上的黑袍换成了普通的黑色风衣,面具也摘了下来,露出那张俊美却苍白的脸。
“办好了?”我轻声问。
“嗯。”他在我身边坐下,“火化了,骨灰撒进了护城河。”
我闭上眼睛,心里却有些感慨。
这个曾经与我为敌的阴傀宗弟子,最后却为救我们而死。
命运真是讽刺。
“你也该休息了。”江轻尘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我摇摇头:“我不饿。”
但话音刚落,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江轻尘嘴角微微上扬:“等着。”
他离开后,我悄悄推开病房门。
楼妄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白,但呼吸已经平稳。
各种仪器连接在他身上,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窗外逐渐西沉的太阳。
金色的余晖透过玻璃洒在病床上,给一切都镀上了温暖的色彩。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皮越来越沉……
朦胧中,我闻到一股熟悉的饭菜香。
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老宅的厨房里。
我妈背对着我,正在灶台前忙碌。
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粘在脖子上。
“妈?”我的声音发抖。
她转过身,脸上是我熟悉的温柔笑容:“音音回来啦?快去洗手,饭马上好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想去触碰她,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手短脚短,穿着那条碎花小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