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当宴会散去时，一个小男孩兴高采烈地跑向江轻尘。
他嘴里喊了一声大哥哥，然后亲昵的上去抓住他的手。
随着这个声音，将我从幻境中拉回。
画面如流沙般消散，我猛地睁开眼睛。
江轻尘不知何时已经转向我，面具下的双眼恢复了清明，尽管仍带着挣扎。
“江轻尘！#34我哽咽着呼唤他的名字。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触我的脸颊：“我在。”
我几乎喜极而泣，赶紧催促，“快回玉佩里！”
江轻尘点了点头，身影渐渐消散，回到了玉佩之中。
随着他的消失，周围的气氛骤然一变。
四周突然安静得可怕。
那些原本在死雾中徘徊的江氏亡魂，此刻全都停下了动作。
无数双空洞的眼睛齐刷刷转向我和楼妄，血红的瞳孔在灰雾中闪烁，像是饿狼发现了猎物。
“糟了……”楼妄一把将我拉到身后，赶尸铃已经握在手中，“他们怕的是他！”
江小鱼紧紧攥着我的衣角：“大哥哥不在了，他们现在要……”
话音未落，距离最近的亡魂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头颅上一双血红的眼睛疯狂转动。
刹那间，整片废墟沸腾起来，无数提着头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的速度比夜晚时快了数倍，一些扭曲的肢体在地面爬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34咯咯#34声。
楼妄甩出数张镇尸符，黄纸在空中燃起幽蓝火焰。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亡魂被火焰灼伤，发出痛苦的嘶吼。
我直接甩出鞭子，#34砰#34的一声，那亡魂的头颅炸开一团黑雾。
但更多的亡魂前赴后继，楼妄的赶尸铃声越来越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太多了！”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往河对岸跑！”
江小鱼在前面带路，瘦小的身影灵活地穿梭在废墟间：“去圣地！”
我一边跑一边挥舞着骨镯化成的黑鞭，每一鞭抽下去，都会有一个亡魂发出惨叫。
但这些亡魂实在太多了，就在一只冰冷的手抓住我脚踝的瞬间，我们终于冲过了干涸的河床。
令人惊异的是，那些亡魂突然停在了河岸边，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
他们愤怒地嘶吼着，却不敢踏过河床一步。
“他们……不敢过来？”我大口喘着气。
江小鱼点点头：“白山是江氏圣地，他们生前就对这里心存敬畏。”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声音发颤，“整个江氏遗址都被死雾笼罩了……”
“恐怕，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楼妄的脸色却更加凝重：“你们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的死雾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白山蔓延。
那些灰黄色的雾气像是有生命一般，一点一点侵蚀着这片最后的净土。
“圣地也在被侵蚀...”江小鱼的声音发紧，“江氏一族的怨气已经压制不住了……”
我的心沉到谷底。
放眼望去，整个江氏遗址都笼罩在翻滚的死雾中，唯有我们所在的白山区域还保持着清明。
但就连这片净土，也在被慢慢蚕食。
“难道我们只能等死吗？”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江小鱼突然抓住我的手：“姐姐，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仰起脏兮兮的小脸，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让大哥哥和尸身融合。”
“现在？”我惊得身子绷紧，“可现在，我们什么都没准备……”
我站在原地，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这个决定来得太突然，我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楼妄打断我，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不仅是我们的生路，也是他的。等死雾完全侵蚀圣地！他的尸身也将不存，到时候……”
他没有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后果。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让江轻尘完整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可当这个时刻真正来临，我却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恐惧。
他会记得我吗？
那个陪着我走了这么远的江轻尘，会不会就此消失？
楼妄异常严肃地说：“尸身和法身融合我们本就帮不上什么，能做的就是在他融合时保证他不受干扰。你跟他有冥亲的联系，你要做的就是增加他的信念，让他在苏醒的时候，战胜他尸身里的记忆。”
江小鱼也急切地说：“姐姐，没有时间了！那些族人恨透了大哥哥，一旦死雾弥漫过来，他们一定会……”
“给我两分钟。”我突然打断他，声音哽咽，“让我……让我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江小鱼还想焦急地想说什么，楼妄却按住他的肩膀，拉着他走到远处。
我颤抖着取出玉佩，还未呼唤，江轻尘的身影已经浮现在眼前。
“你怎么出来了！”我急得去推他，“快回去，你会受到尸身的牵引的。”
“为什么要骗我？”江轻尘轻声打断。
他的面具在圣地的微光下泛着冷冽的青铜色，可那双眼睛却温柔得让我心碎。
尽管我刻意隐瞒，他还是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真相。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对不起！我……”
江轻尘抬手抚上我的脸颊，指尖拭去泪水却带出更多。
“你知道的。”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就算前方是极乐净土，没有你，对我而言不过是另一种地狱。”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我的防线。
我抓住他的衣袖，像个固执的孩子般摇头：“不……不该是这样的，我想让你完整，想让你活在阳光底下，想让你记得自己是谁。”
他的眼神太复杂，有悲伤，有无奈，还有令我心脏绞痛的温柔，“十世都够凡人成佛了，你怎么就修成了我命里最顽固的业障。”
我红着眼一笑：“我也曾以为人生不过是重复的日出日落，可直到你的出现，就好像突然闯入画面的流星！让所有平凡的夜晚都有了许愿的意义！”
江轻尘叹了口气说，“可若我不记得你，我把你忘了，你……”
“如果黑暗是你的宿命，我没办法将你带出来，那就把我也染黑吧。永生永世，同坠同焚！你的深渊有多深，我就把根扎多深。”
我打断他的话，坚定地道：“我说过，上黄泉下碧落，我都会陪你。”
他的眼里盛满了道不尽的温柔和疼惜：“轮回了这么多次，你竟还是学不会绕开我的劫。”